天气忽然转寒,内宅的人全穿上了夹袄。
明明前几日还是深秋时的宜人,只需加一件罩衣。可照现在估算着,再过几日,不生火怕是受不住。
蒋氏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所思甚多。
巳时左右,成安推荐的厨子刘槐带着两个小徒弟来了。
蒋氏见师徒三个的穿戴虽寻常,却分外整洁,人亦是从头到脚、由心而生地透着洁净,便有了几分认可。
叙谈片刻,知晓了他们找差事不顺的理由——
刘槐说:“小的有几分洁癖,收徒亦只瞧得上脾性相仿的,对于灶上其余的人,最好听我们的。饭菜就应该做到最干净,小的实在忍不了邋遢的人。这一点若不能得到允许,那我们……”
人家不是你想请就会忙不迭留下的人,对雇主也有条件。
蒋氏笑开来,道:“这性子倒是正合我意,你们大可以长期留在竹园,厨房大体由你们做主。当下这一两日,人手不够,还请你们谅解。”
师徒三个同时面露喜色,随后,刘槐主动请求给顾月霖请安。成安起了大早给他传信,说了是顾月霖先一步有着几分认可之心。
蒋氏自然喜闻乐见。
顾月霖得知师徒三个的脾性,只觉有趣,问刘槐觉得三人多少月例合适。
刘槐挠了挠头,“两个学徒还没学出门道,小的只要能保证他们有吃有穿就成。少爷大可以把他们当成末流的小厮,横竖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
顾月霖看得出,对方对徒弟的评价很有保留,当下一乐,道:“每个月给你们二两五钱,随你怎么安排。等徒弟出师了,记得跟周全成安说,到时再给他们加月例。自然,我丑话说前头,接下来你们得结结实实忙一阵。”
刘槐回以的是千恩万谢。
蒋氏那边,跟赵妈妈合计添人手的事,“竹园实在不小,闲置的屋舍便是隔三差五打扫一遍,也需要不少人。”
赵妈妈认同,“您和少爷住的正房、书房院是三进的,人少了难免服侍不周。”
服侍周不周到的倒是不打紧,眼下多一个人到竹园,兴许就是多救一个人的命。要不然,月霖也不会急着让她张罗。
蒋氏盘算一番,道:“小丫鬟、小厮、婆子只要勤快听话便可,专司针线的找三个。你们有适合的人推荐,便带过来让我瞧瞧。余下的不妨到牙行找,以身世孤苦的为先。至于月例,以顾家为例。”
“午后奴婢陪您到城里转转。”
顾月霖今日没出门的安排。
庄子上的管事杨五来了,和儿子各赶着一辆平板车,车上装满了粮米菜肉鲜鱼。
顾月霖对他存着一份感激,亲自迎出去,“有不少事跟你细说,你们下午再往回赶。”
杨五面相淳朴耿直,毕恭毕敬地行礼称是。
顾月霖带他到书房,等茶点上来,和声道:“我看过账册,记得庄子良田两百一十亩,留十亩常年种蔬菜瓜果、饲养家禽牲畜,其余全给佃户租种。”
杨五点头,补充道:“正是,此外庄子上还有个鱼塘,每年开河到上冻之前,都能打上鲜鱼来。”
“目前多少人打理着庄子?”
“小的和婆娘、三个儿子、两个儿媳妇,赶上意外情形忙不过来,佃户便会搭把手。庄稼人,都是相互帮衬着度日。”
顾月霖呷一口茶,表明意图:“我不是要查账,只是有必要问清楚你们一家和佃户一些细致的情形。”略顿了顿,问道,“据你所知,每个佃户到了如今,家中留有多少存粮?只管细细告知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