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没再说什么,她病中胃口不佳,简单吃了一点,就不吃了。
这日,天气正好,艳阳高照,苏决便在院子里,把全家人的衣服都洗了,也把棉被全都抱出来晾晒。
苏煜天天都在地里忙活,家里只有妹妹帮他忙。
妹妹倒也听话,自从苏决回家后,她每天都像过节一样开心,围着苏决哥哥长哥哥短叫个不停,也很乐意帮他干活。
二人合力将棉被晾到绳子上,苏决让妹妹去厨房里看给母亲熬的药,自己坐在院子里,洗剩下的衣服。
他拧干最后一件衣服,端着水盆起身,一转头,却见母亲站在屋檐下,扶着廊柱,正望着他。
苏决忙放下盆子,在身上擦干净手,匆忙走过去,“妈,你怎么起来了?”
母亲形销骨立,瘦得不成样子,穿着睡衣,身上只披着一件大衣,因为卧病太久,站着都费劲儿,颤颤巍巍的。
苏决见了便是一阵揪心,伸手扶住她。
母亲抬头看着苏决,浑浊的眼中却迸射出异样的寒光,脸色阴沉,一把抓住苏决的手腕。她的手干枯粗糙,劲力不小,像一只铁钳牢牢夹住了他的手。
苏决不由色变,“妈……”
将军夫人的神情极为阴霾,语气也没了之前的温柔慈爱,沉声道,“你老实告诉我,陆家,是不是把你当下人使了?”
苏决顿时心中惊慌,脸色一白,“妈——”
将军夫人将他的手抓握得更用力,喝问道,“你给我说实话!你在陆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决看着母亲苍白枯槁的憔悴模样,不敢把实情道出,只白着脸试图遮掩,“妈,你多心了,我在陆家过得真的挺好……陆夫人没有苛待过我。”
将军夫人闻言,神色却更加凌厉,“没有苛待你?怎么什么活你都会干?!陆蘅怎么不跟你一起回来?”
苏决表情一僵,不敢直视母亲锐利的视线,心虚地垂下了头颅。
将军夫人盯着他,板起面孔,立起两个眼睛,眼中怒火燃烧,用力摇着苏决,厉声喝问,“你还想骗我!你给我说,老实说,陆家到底把你怎么样了!”
苏决抬头,只见母亲已经紫胀了脸皮,一着急上火,就气喘吁吁。
苏决担心她急火攻心气出个好歹来,见瞒她不住,只好老实交代了,“陆蘅……他和别人订婚了,又去了星际舰队,短时间都不会回来……陆夫人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回家。”
将军夫人闻言,大惊失色,像是不可置信一般,瞪大了眼,一时只愣愣地望着苏决。
苏决提起这件事,心中郁结难解,苦痛难言,低头抿唇,不争气的泪又流了出来。
好半天,母亲才消化了这个消息,气青了脸,下手便在苏决身上狠狠打了几下,边打边骂,“我送你去他们家,是指望你成为他们家的主人!你个不争气的,竟然被他们家当下人使唤了十多年,还被赶出来!我苏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母亲病中虚弱,并无多少力气,但她拍打的那几下,却寒了苏决的心。
苏决满心委屈,忍不住悲愤地冲她大喊,“你根本不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妹妹听到他们争吵,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药罐,一脸惊惶地望着他们。
母亲靠在廊柱上,气得身子直哆嗦,捂住胸口,喘着粗气,又抬手打他,嘴里恨恨骂着,“你还给我狡辩!再苦,能有你弟弟妹妹苦?啊?我低三下四在陆家给你争取来的机会,你就这么糟蹋了!你还有什么用?以后我们一家人要怎么过日子?”
苏决直挺挺地站着,任她出气,低着头,倔强地紧咬着下唇,唇上渗出血印子来。
母亲打够了,叫骂也没了力气,忽又心疼地一把将他搂进怀里,呜呜咽咽,泣不成声,“是妈不好!妈让你受苦了!”
苏决心中一涩,压抑已久的痛苦委屈齐齐涌上心头,顿时眼泪长流。
这个家需要有人支撑,苏决必须坚强,他默默擦干泪,扶着母亲,声音仍带着一丝哽咽,“妈,外面风大,你回去歇着吧。”
母亲长长一声叹息,搭着他的手臂,转身颤巍巍朝屋内走,没走出两步,却突然软倒,晕厥了过去。
“妈!”苏决一把扶住母亲倒下的身躯,惊恐地大叫。
母亲却已不省人事,面无血色,嘴角缓缓流出一缕鲜血来。
苏决吓得脸都白了,大声呼喊妹妹,妹妹匆忙放下药罐,赶上来和他一起扶住母亲。
“哥,妈,妈她怎么了?”妹妹吓得哇哇大哭。
苏煜这时刚好回来,开着一辆皮卡车进了院子。
苏决忙将他叫了过来,三兄妹手忙脚乱,费力将母亲扶上了车,送去了城里的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