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似火,空气中翻滚着扭曲的热浪。
陈必声感觉自己也要被这烈日烤焦,豆大的汗珠一滴滴从额角滑落。
他已顾不得什么体面,抬起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脸,对着身旁的护卫低声恳求,“烦请再去向成王殿下通报一声,在下有要事想要求见殿下。”
护卫面带笑容,亲切地说道:“殿下尚在休息,请陈县令稍候片刻。”
此言一出,陈必声只觉头皮发胀,几近昏厥。
今日自天光微亮,他便一直在成王的房门口候着。
陈必声几乎磨破了自己的嘴皮子,无论他请求见成王多少次,得到的也只是“请陈县令稍候片刻”那翻来覆去的同一句话。
若不是因为现在成王身边没能安插自己人,又何至于见他一面都这般困难?
匪徒袭击一事发生后,成王身侧乃至整个县衙的守卫全部换成了成王自己带来的人。
这些护卫只听成王一人号令。偏生他们对自己的态度亲切之极,也不好对着他们发脾气。
陈必声满腔的怨气只能往肚子里咽。
他愤恨地想,若不是那位大人现在对自己很是敷衍,又岂会低声下气来求这小皇子?
陈县给那位大人提供原材料,大人则给他们一种特殊的粉末。
这种粉末能让人延年益寿,返老还童。每次服用下粉末,陈必声都能清晰的感受到一股热流涌入心脏,四肢百骸俱暖。
仿佛令人如坠云间,□□。
起初,陈必声并不相信这粉末能让人返老还童,从自己实际的服用情况来看,顶多是能让人在精神上得到舒缓。
可久而久之,听得旁人频频夸他“陈大人风采依旧”“必声兄和初见之时无甚区别,依旧是意气风发少年郎”,他才终于肯相信,这粉末能够让人变得更年轻。
如今他年逾花甲,但揽镜自视,却不过四十许人的模样。
自此,他便一头扎进和那位大人的合作之中。只是自己这边热切盼望长期合作之时,那位大人的态度却逐渐冷了下来。
自己派人送去的数十封书信,只能偶尔得一两封回复。
最近更是直接退回了他的来信。
言下之意,自不必明说。
陈必声不愿坐以待毙,山不见我,我自见山。
除了那位大人外,自己也需要寻找新的合作对象。而这其中的第一步,便是面见成王,亲自请罪。
“陈大人,殿下有请。”护卫的轻唤将他从思绪中惊醒。
陈必声急忙整理衣袍,推门而入时,被满室的凉意惊得一颤。
屋内陈设焕然一新,显然是依照成王的喜好重新装饰了一番。房屋正中摆放冰鉴,氤氲的寒气裹着果香沁人。
玉冠束发的青年支肘倚在屋内的榻上。
墨色长袍上繁密的暗金花纹随着他伸手取果的动作若隐若现,玉冠束着的头发却纹丝不乱。这般松而不散的姿态,尽显天家威仪。
陈必声不由自主地低头擦汗,唯恐将暑气带入屋内,冒犯成王殿下。
“下官陈县县令陈必声,参见成王殿下。”
“陈县令快请起。”成王语气温和,接着问向身旁的护卫,“外面这般热的天,你们怎能让老人家站这许久,也不来叫醒我?”
“老......老人家?”陈必声脸色僵了僵,心头暗恼。
年轻人仗着父辈势头就自以为是,目中无人,还总爱装腔作势。就和自己那侄子一样,翅膀硬了都记不清姓什么。
老人家?自己一点都不显老。等他到我这般年纪,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可笑的样子。
话虽如此,不过眼下有求于成王,倒也只能咬牙隐忍。
陈必声想也不想,又扑通一声在成王面前跪下,陈述己罪。
“下官罪该万死,竟让流匪一事惊扰殿下。幸得苍天护佑,殿下安然无恙。”他说着又低伏几分,“若殿下贵体有损,陈某万死难辞其咎。”
说罢,便长跪于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