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毫不犹豫地拒绝,弗吉尼亚揉了揉没什么饱腹感的肚子,“还有吃的吗,我好饿,可以给你钱。”
织田作之助扬了扬手里的小青菜,说:“现在给你煮,要等一段时间。不早了,睡下吧,等你醒来就能吃了。”
弗吉尼亚没有说什么,她在观察这家伙。
她天生对他人的情绪敏感,也善于察言观色,但她有点想不明白这种纯粹的善意是出于什么?若是那种民风淳朴的地方倒是不奇怪,这里可是横滨。
“叔叔,你做什么工作?你不怕我是坏人吗?”
“底层劳动人民,兼职写作 。至于坏人,怎么看都是你的处境更危险吧,被陌生男人带回家的妙龄少女什么的。”虽然说着类似于调侃的话,但因为语气过于认真倒是显得像教导一样了。
“是吗?”弗吉尼亚歪了歪头,又点点头,“是这样没错,不过叔叔长得很帅,真怎么样也不算很吃亏。”
她一直有盯着织田作之助看,听到这样不着调的话他也没什么反应,一时之间有点尴尬的沉默。
隔了一会儿之后,织田作之助开始慢吞吞地给她科普横滨渣男相关事件,从单纯的情感故事到涉及人身安全的刑事案件,弗吉尼亚觉得很有意思,不管是他说的事还是他这个人。
弗吉尼亚来历不明,而且说的话也有谎言的成分,不过织田作之助作为一个不求回报的救助者,只要她没有拿枪抵在他头上,其他想怎么样都无所谓。即便看得出她不是什么普通的小女孩,织田作之助听到她那对成年帅男人没有丝毫防备心的样子就忍不住真心实意地希望她改正这危险的想法。
“我也谈不上帅吧,去酒吧也很少被人搭讪。”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下巴的胡茬子,在自己的横滨渣男大赏最后加了一句,“对了,横滨这边环境问题,很多少年也颇有心计,有的人看着长得不错,脑子可能有问题,相处起来得多加小心。”
弗吉尼亚不无不可地点头,一副认真听讲但没怎么听进去的摸鱼学生派头:“可以喝粥了吗?”
“……还不行。”
织田作之助并不会主动赶人走,但也没有刻意看守她的意思。第二天弗吉尼亚醒过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没有人了,桌上留了一张字条让她自己去盛粥,喝完记得关火以及小心烫。
真是怪好的,像她被叔父接去军事基地之前的邻居阿姨。
小火慢炖的粥已经很稠了,因为想马上下肚,弗吉尼亚没有搅拌就舀了上层不那么烫的部分。
作为英国人,她有记忆起很少吃这样的食物,不过意外地很合她胃口。
门忽然开了,留了字条说会晚归的男人站在门口,看到她的时候似乎还有些怔愣:“啊,你起了。”
这么说着,织田作之助走向里面的房间,弗吉尼亚看到他在自己的双肩套上皮带,将两把旧式手枪别在腋下——看来他的工作恐怕不是什么严格意义上的劳动人民会做的事了。
也对,就桌上这份早报上报道的内容都有大半内容是写xxx于xxx死于xxx,某某地区发生火拼,xx组织如何如何,很难想象这是一份正儿八经能给广大人民群众看而不会引起恐慌的官方刊物。某种意义上,这里的群众承受力还真的都蛮高的,该说不愧是当今租界,日本异能者特区-魔都横滨吗。
“放心吧,白天一般还是不会出事的,你要是无聊可以转转,但如果离开可以看到这座房子的范围的话,像你这样的小姑娘有一定概率遇上麻烦。”织田作之助注意到她的目光落在报纸上,解释了一句,然后重新往外走,“两点钟方向走四十米有面馆,不想喝粥可以去那里吃,老板手艺还不错。我记得你说你有钱?没有的话门口鞋柜里也有钥匙跟零钱。”
说着,风尘仆仆地走了,弗吉尼亚看着关上的门,眼里罕见地透出迷茫。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啊?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人。
锅里的粥根本撑不到中午,半小时之内一大锅青菜肉丝粥已经见了底,没有什么金钱概念的弗吉尼亚直接留下一张卡,在织田作的纸条背面写了密码,然后夹着一张报纸走了出去。
报纸上面的内容平平无奇,但右下角有一个很小的区域是对工业废水导致神奈川县一座小村庄的农田土壤被污染但是村民叫苦无门的事,有一张小小的配图,图上发灰的农田旁,几个老人坐在一棵三人怀抱的古树下发愁。
让弗吉尼亚在意的正是这棵树。
母亲经常说,如果顺利回到故乡,会带他们去看家门口的樱花树,那棵树特别大,孩子们一定会喜欢。而且在她第一次离开故乡去东京念书之前,她在那里埋了一个时光胶囊。
如果说在那下面找到母亲的时光胶囊的话,就能知道是不是母亲的故乡了吧?
结果几分钟后,再一次回到织田作之助房门口的弗吉尼亚坐在房门口的台阶上,陷入了沉思。
不太懂日本,不管往哪个方向走都会看到一个或上吊或躺在路中间的人挡在路上是正常的吗?
她为了避免陷入什么麻烦已经选择换方向了,但现在每条路都被堵死了,再不觉得是冲她来的就有点显得不礼貌了。
“哎呀,真是的!虽然只是睡觉不是真的在自杀啦,但是就那样掉头就走也太没有同理心了!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哇!”
澄澈的少年音,语气像是在撒娇一样,但是并没有多少感情在里面,听起来像是故意夸张的戏腔一样,略带点诡异。
弗吉尼亚没什么意外,托着腮没动弹:“您是来找我的,有什么事吗,我应该没有见过您。”
穿着黑色风衣的少年坐在树上,额头上绑着绷带,眼睛比他黑色的发更加幽深。虽然说脸上是在笑,但是并不会让人感觉到有温度,反而像是被什么盯上一样无端地竖起汗毛来。
“啊啊,是的,正是因为没见过才回来见见的~”太宰从树上倒挂下来,眼睛没有离开弗吉尼亚,“如果说是因为一见钟情什么的,你会愿意相信吗?”
弗吉尼亚眼皮都没有动一下,风嗖嗖吹过的时候,太宰脸上的笑也淡了下去:“诶,好吧,我也只是奉命行事嘛~”
“让我想想,哎呀,我就直说啦,我听医生说,前一阵子英国那边发布了对一个叫弗吉尼亚的女孩子的超高价的悬赏,只说是叛国其他什么都没公布,昨天上午的时候黑潮港口发生了在意料之外的械斗,原因是走私船上的船员被自己家雇佣的保全公司的人给攻击了,当事人一直强调是因为遇到了不在名单的厉害家伙从船上下来以为船上的人都已经罹难结果却忽然看到人出来精神紧绷下意识才动的手——喂喂,我难得说那么多嘴巴都干掉了你有没有在听啊!”
“啊,嗯,是我。追责吗?赔钱也可以,对了,你知道神奈川县怎么走吗?”
“哈?”
太宰瞪大了眼:“我前情提要都没说完诶,太不尊重我啦!”
弗吉尼亚点点头:“对不起,请继续?”
太宰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哇声,沉默了片刻,脸上的表情都浅了下去,他静默着似乎在观察她:“你还真是有趣,那么说……你承认你是英国异能通缉犯?”
“没有,我才多大?只是说从那船上下来的是我,没有钱坐飞机,搭个顺风车不小心被看到了,很正常吧?”
“你的腰包价值就七位数,骗人真的不能走点心吗!”
“啊,好吧,我是个黑户。”
太宰眸光闪了闪,重新笑起来:“你让我觉得自己说了好多废话诶,我现在不想说更多了,有人想见见你,麻烦你跟我走一下呢?不过我刚刚觉得我们其实也可以一起私奔,一起被追杀,然后一起殉——”
“你们要帮我解决户口问题吗?可以。现在可以告诉我神奈川怎么走了吗?”
太宰:?
这家伙的思维跳跃的很快,如果不是她过于自我,就是她很清楚的知道他在说什么以及他想说什么。
少年用斜视的目光上上下下扫了几遍这个他看见的第一眼就因为某种镜像感而无端产生了些兴趣的女孩,露出一个不怎么有温度的笑来:“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