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陆意卿睡熟后,秦凝烟又急匆匆推门出来,直冲那棵歪脖子树跑去。
绯夜给她在墙角搬了把梯子,她却跟没看见似的,足尖轻轻一点,便盈盈落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
秦凝烟伸手捞过几根木签,借着阳光仔仔细细看清上面每一个字后,脸上的惊讶与喜悦藏都藏不住,看完又像不敢相信一般读了好多遍。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这样露骨的相思爱意是写给谁的?
写给她的!
每一根木签上都有她的名字!
奇怪的是,挂的最高的那几个就只有她的名字,并没有诗句。
而且在她的记忆里,她家殿下小时候对这些诗词歌赋不怎么感兴趣,也没有夫子教过她这些。
不管了!反正这些木签都跟她有关就好!
秦凝烟不知道的是,在陆意卿刚刚启蒙的时候每日除了认字,学习的就都是治国经商,打理皇家国库,她是为陆意世这个皇帝量身定制的“摄政王”,用来弥补陆意世的缺陷。
陆意卿不能学自己喜欢的东西,也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她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要做到每时每刻保持皇家仪态。
不过按照现在已经十七岁的陆意卿来说,那段时光虽然痛苦,但却塑造了如今这个权势滔天的“七千岁”。
秦凝烟兴奋的从树上一跃而下,继续翻看着下面的木签。
“愿伊千般罪罚皆加吾身?”秦凝烟轻声将这木签上的内容念了出来,眉毛微微皱起,带着不悦的神色去看下一根。
绯夜在旁边也心痒难耐。
这到底是看到了什么才会又笑又生气啊?
他偷偷摸摸在树枝上解下来一根,背对着秦凝烟悄悄的看:
“愿伊不造杀孽今生安康。”
这个“伊”是谁啊?长公主殿下这是在为谁祈福?该不会是……
“卿卿写给本官的木签你也敢碰?”秦凝烟不知何时站在了绯夜面前,眼神冰冷,语气不善,脸色臭的像是把绯夜生吞活剥了都不解恨。
绯夜心知自己闯了大祸,恨不得把自己那只犯贱的手砍了,慌忙跪下将木签举过头顶:“主上,秦夜知错!”
秦凝烟半分眼神都没分给跪在地上的绯夜,郑重无比的将木签都系回去后,目光移到了旁边那架梯子。
那梯子颜色发黄,有些地方已经开裂,尤其是横杆和竖杆的连接处,浑身上下遍布着雨水冲刷的痕迹,甚至还有木刺和蘑菇。
触地的那两根竖杆底部居然连蘑菇都有了!
“这是殿下经常用的?”秦凝烟皱着眉头发问,问完也没等人回答,继续道:“陆府为什么没有下人?那侍卫心大,你也没长眼睛是吗?这梯子都不知道换一下?”
绯夜一直跪在地上没敢站起来,战战兢兢道:“主上,秦夜没进过落桐院,这院里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啊。至于为啥没有下人……这个……也许您不知道才好。”
绯夜越说声音越小,额头冷汗也越来越多,止不住在心里犯嘀咕:别问了别问了,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儿,我还以为落桐院里全是金银珠宝呢,谁知道连棵草都没有,就这么一棵树!
秦凝烟冷笑一声:“怎么?有什么是本官不能知道的?”
她伸手抚摸那架梯子还算光滑的地方,轻轻推了两下,梯子便吱呀作响,一副马上就要散架的样子。
这样的梯子怎么能让她的卿卿继续用呢?
“跟了卿卿六年,你就把这事儿瞒了我六年,绯夜,你好大胆啊。”
秦凝烟终于肯将目光分给跪在地上的绯夜,只是眼眸冷光杀意迸发,与以往威胁性的眼神不同,绯夜觉得,此刻秦凝烟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绯夜不敢与那样的目光对视,只能低下头,咬牙道:“倒也不是不能让您知道,只是属下希望,您知道以后不要去问殿下为何这样做。不要让殿下为难。”
秦凝烟一愣,随即淡淡道:“让卿卿感到难过的任何事本官都不会做。你是想跪着说还是站着说?”
绯夜吐了口气,缓缓起身,却仍然低着头,慢慢开口:“殿下曾经在十二岁的时候遇到过一场刺杀,这您也知道。若不是绯星甘愿替殿下赴死,恐怕殿下早已成了一堆黑灰。”
“唐曼殊小姐好不容易把殿下从鬼门关拉回来,却没想到殿下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被人投了毒。那毒来的凶猛,折磨的殿下就剩一口气。还好唐曼殊小姐愿意将传家的丹药拿出来才吊住了殿下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