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义川从怀中掏出一大把银票,放在手里拍了两下,随后递给武倩。
武倩接过来仔仔细细清点了一下,顿时喜笑颜开:“行,钱够数,李公子好福气啊,那件雪纱衣归你了。”
“我要的可不止那一件衣服,”李义川收起扇子,指向武倩身后,笑的温柔:“我还要她。”
陆意卿顺着他扇子的方向看去,才发现武倩身后还站着一个人,正是那个怀抱琵琶的紫菱。
武倩仍是笑嘻嘻的,转过身去问紫菱:“哎,紫菱,这位公子想娶你,你怎么看?愿意吗?”
不等紫菱回答,李义川大声喊道:“娶她?本公子可是京城守备唯一一个儿子,许她一个侧室的位分已经是她天大的福分了,不要不知好歹,异想天开!赶快让她穿上雪纱衣,跟本公子回家吧!”
侧室?不知好歹、异想天开?武倩与陆意卿的眉头同时皱起。
武倩刚想转过去同李义川理论,却被紫菱抓住了衣袖。
她以为紫菱畏惧李义川他爹的权势要妥协,赶忙道:“你这是干什么?要答应他?我云间坊的姑娘都是好人家的姑娘,要是嫁出去哪个不是正妻的位置?你不用怕他,左右不过一个守备之子,再大还大得过长公主殿下?”
谁知,紫菱却摇了摇头,走到武倩身前,柔柔福礼,站直身子后,不卑不亢道:“无论您是何人,是何等显贵的身份,紫菱的答案都只有一个,”她目光坚定,一字一句,语气不容辩驳:“我、不、愿。”
武倩总算松口气,放下心,转向李义川,脸上带着歉意的笑:“我家姑娘不愿意,李公子还是到别处去另寻良缘吧!”
李义川“唰”的一下打开扇子,摇了两下,笑容逐渐阴冷:“是嫌本公子出的钱太少吗?那我可以加价,不过,你只是一个乐师,还是不要太过清高吧?万一嫁不出去,岂不是……”
“我呸!”武倩一个箭步挡在紫菱面前,和善的面具瞬间四分五裂,气愤的打断李义川的话,道:“云间坊可不是青楼,我们做的都是正经生意,不卖姑娘!你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甭给我来拿钱买人这一套!”
她扬起双手拍了两下,周围突然涌出一大群身姿婀娜的姑娘们,将紫菱包得严严实实,簇拥着她迅速离开。
眼睁睁看着美人儿离去的李义川气的咬牙切齿:“武倩,你居然敢这么对我?就不怕本公子把你这劳什子云间坊砸了吗?!”
武倩一听就乐了,单手叉腰,另一只手伸出食指,一边点着云间坊的值钱东西,一边丝毫不惧道:“我武倩这辈子还没被人威胁过,你是第一个!来来来,你来,姑奶奶我就站在这儿,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样把我的云间坊砸了!”
李义川气的发抖,合上扇子指着武倩,恼羞成怒道:“给我……!”
他话未说完,一支冷箭飞来,贴着他的虎□□掉了他手中的扇子,清冷如玉的声音从二楼清晰传来:
“有意思。”
李义川抬头去看,纱帘后的身影顿了一下,随手把长弓扔了下去,正正好好砸在那群蠢蠢欲动的黑衣打手中为首的那个人脚边。
弓身分毫未损。
“你以为,你是在跟谁说话?”
那人不怒自威,是上位者惯用的语气。
人声鼎沸的云间坊因为陆意卿的这两句话而变得鸦雀无声,就连戏台上唱戏的都停了下来。
众人纷纷冲着二楼正中间的包间跪下。
开玩笑,陆意卿开口,哪有其他人站着张嘴的份儿?老实跪着吧!
陆意卿右手持佛珠,轻轻颔首,眸光微侧,含笑道:“起来吧,继续唱,不许停。”
戏子们哪里敢耽搁,立马重整旗鼓,咿咿呀呀唱起悲壮豪迈的曲调。
而李义川早已被吓得面无人色,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刚刚嚣张的气焰此时也熄了个干净。
他怎么会知道陆意卿今日会恰巧出现在这儿?他要是知道,就是借他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对武倩那么说话啊!
“臣,奔熊营主将手下副官李义川,见过长公主殿下!”
李义川声音极大,甚至盖过了台上戏子的声音。
陆意卿眉头一皱,旋即迅速分开,也刻意提高了些音量,是明显的不悦:“李副官好大的威风啊,本殿还以为你不会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呢。”
李义川在心里狂抽自己大嘴巴,痛骂自己的愚蠢,面上急得满头大汗,赶快解释道:“臣不敢!”
陆意卿冷哼一声:“不敢?本殿看你倒是敢的很!今日若不是我恰好来此,紫菱岂不是要被你抢了去?”
她越说目光和嗓音就越冷:“敢在本殿的地盘上明目张胆的抢人?李义川,你几颗脑袋?!”
话音落,戏台也定格在了“虞姬”挥剑自刎,一场《霸王别姬》就此落幕。
云间坊又是一片静寂。
几息之后,李义川惊恐的大叫起来:“殿下!您大人有大量,饶了臣这一回吧!臣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臣发誓,今后绝不再犯,也绝不会找云间坊和紫菱姑娘的麻烦!”
闻言,纱帘后的陆意卿仍是表情冰冷。
反正没人看得到,她怎么摆臭脸都无所谓。
陆意卿右手拨弄着那串佛珠,怒气消散不少淡淡道:“惹恼了本殿总要付出些代价,李副官,你是想丢一条胳膊还是丢一条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