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后面如沉水，古井无波:“去演武场。”

……

一边在演武场热火朝天的“友好”交流，另一边却在后院尽职尽责的奶孩子。

“你出去吧，她怕人，再伤到你就不好啦！还有，在她没有安定下来之前，你们任何人都不要接触她，一切生活起居我来照顾。”

陆意卿如八十岁老翁眼睁睁看着一群小孩儿偷走了他屋顶仅剩的茅草那般心累，一手摸着浑身脏兮兮的朋友的下巴，另一只手抽空拍了两下被吓坏的侍女的背，温声细语的两边哄。

她不是找个了朋友，她这是给自己找了个闺女！

不过这闺女看起来应该比她大上几岁……

哄走了侍女，她的闺女，不是，她的朋友也安静下来。收起尖牙利爪的野兽乖乖坐在她腿边，灿若寒星的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她，乱糟糟的头发蹭到手心，毛茸茸的，有些痒。

陆意卿心中酸涩，从小养在安乐窝的孩子终于窥见了兄长极力隐藏的血淋淋的人间。

没有名字，不会说话，有人靠近就呲牙，发出类似野兽驱赶敌人的声音，弯着脊背，目露凶光，像一头随时择人而噬的豹子。

总之，从头到脚没有一点人的样子。

她或许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人。

与她相比，陆意卿简直是天命眷顾，幸运至极。

“好啦，你该去洗澡了，我陪你去好不好？”

陆意卿迅速压下情绪，揉了两把她的脑袋，笑眯眯道，“不洗澡的话身上会不舒服哦。”

她当然听不懂陆意卿在说什么，但陆意卿脸上的笑容告诉她，摸她头这件事会让陆意卿高兴，她也高兴。所以，她又往陆意卿手心里拱了拱，随后趴在她脚边，愉快的打了个滚。

陆意卿将她扶起来，她还是保持手脚并用伏在地上的姿势，仰着脖子看陆意卿。

连站立都没人教过她！

这可如何是好。

陆意卿头疼扶额，浴桶太高，单凭陆意卿自己绝对没办法把她抱进去，她又不许任何人靠近，一靠近就发了疯似的咬人。无奈之下，陆意卿只好以身作则交给她如何站立，一次次的趴下再站起，接着一步步走向房间中央的浴桶。

教了几遍，她似乎看出了陆意卿是想让她进入那个大桶里面。她看看陆意卿，又看看冒着热气的大桶，双腿蓄力，纵身一跃，直直跳入桶中，溅起漫屋水花。

陆意卿离浴桶很近，被溅出来的水浇了个正着，头发、衣服湿哒哒的黏在身上，跟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罪魁祸首双手扒着桶壁，探出脑袋，眸子亮晶晶的。

陆意卿还能说什么，微笑竖起大拇指:“……做得好。”

……

鸡飞狗跳的准备工作结束后，屋内恢复了一片祥和。

陆意卿踩着板凳站在浴桶边，动作轻柔的给浴桶里的人搓洗头发。她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陆意卿，非要看出点儿什么似的。陆意卿叫她闭眼，她还是听不懂，继续用那双瞪得溜圆的眼睛直勾勾看着陆意卿，水流进眼睛里逼出几滴生理性泪水也不肯闭眼。

陆意卿这才体会到带孩子时的心力交瘁。

“来，跟着我做，用手，不是抬脚！用手把眼睛捂住，对，就是这样，你好聪明！做的真棒！”

陆意卿学着陆意世的样子对她毫不吝啬的话夸奖，又冲她竖了个大拇指。

她看不见，也听不懂，但陆意卿语气中的温柔好意就算是野兽也能轻松得知。于是，她扒着桶壁，昂着头，小心翼翼的将自己最脆弱的脖颈露出来，凑到陆意卿手下，充满蓬勃生机的脉搏震得陆意卿心神微麻。

她在传达全身心的信任与臣服。

然而这下轮到陆意卿不明白她在干什么了，不过还是伸出手轻轻摸了两下，笑得开怀:“你想跟我做朋友吗？以后我保护你，没人再敢欺负你，我哥哥很厉害的！”

她不会说话，静静地听着陆意卿在她耳边不停叽叽喳喳！。

“你这么聪明，学东西一定很快，到时候我亲自教你读书写字怎么样？你别看我小，夫子说了，我天赋很好的。”

“不过现在我是不是应该先给你取个名字啊，我早就想好啦，你就叫‘云’，好不好？我希望你能和天空上的云一样，什么东西都关不住你！”

“你喜欢吗？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