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而更奇怪的是,以往能为她预警危险的神焰也不见踪影,而是变成旋转的半截玄色锁链,在那白衣女子的头上盘旋。
种种怪异都在说明,这白衣女子来历不简单。
“来者何人。”白衣女子忽然开口,冷冽的声音在洞中回响。
怜呓不清楚她是敌是友,不敢贸然靠近,远远作揖:“玉寒宫,怜呓。”
行礼时,她目光扫过对方浸水的裙裾:“敢问道友名讳?”
白衣女子微微颔首,微光勾勒她白练上跃浪银纹:“渊海,宫洵。”
石笋滴落的水珠在潭面炸开细小涟漪。
“原来是……师姐。”
怜呓突然记起当年论剑大会,那道劈开云海的白虹贯日,她于远处遥看,久久无法移目。
眼前人虽面色苍白,眉宇间仍凝着剑气。
百年前便曾听闻宫洵突破金丹的消息,不知如今为何落得这番处境。
见对方并无敌意,怜呓渡步上前,足尖轻点涟漪飞掠而过,落地时裙裾未沾半点水珠,在岛屿边缘停下。
“师姐可知此地玄机?我该如何出去?”师姐这称呼颇有些陌生,在怜呓舌尖绕了一圈方才说出。
宫洵拨弄腕间镣,漫不经心道:“这话该我问你才是。玉寒宫弟子,竟然不知道寒绝峰水脉。”
“我等潜心修炼,不问俗务。”怜呓面不改色,“让师姐见笑了。”
宫洵沉默半晌,抬手道:“看仔细了。”
怜呓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去,流光妖髓照亮水面下交错的青铜机括,寒潭深处隐约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
怜呓不敢妄称精通阵法,却对此等情形也有了一二分猜测。
——是水牢。
“你还是快些离开的好。最后再送你一句忠告,”宫洵拂衣而起,雪色广袖垂落时牵动玄铁锁链发出泠泠清响,“来路即归途。”
“多谢告知。”怜呓手中掐诀,流光妖髓顺应指令,荧光流向来时的路,“那你呢。”
回应她的,只有水滴的滴答声。
怜呓心中明了,不再多叨扰,轻声道:“告辞。”
她提气掠过潭面,再度走上来时的路。
这时候怜呓才发现,石壁上,一湍细流从洞窟淌下,徐徐汇向潭心,若非宫洵提醒,常人难以发现其中奥秘。
寒水逐渐没过脚踝,怜呓微微皱眉,寒水不仅只是冰冷,还在吞噬她体内的灵气,运行玉寒心法能暂且减缓灵气被侵蚀。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必须尽快找到离开的方法。
怜呓继续前行,阻滞感便越发明显起来,不得不扶着石壁而行。
在她指尖抹过石壁时,流光妖髓照亮石壁青苔间暗藏的古老纹路。
“这里怎么会有纹路?”
她上前仔细研读,竟发现这纹路曾在玉寒宫古籍中出现过。
这正是镇压凶煞的封魔阵。
怜呓的指尖霎时顿住:“原来如此。”
钟乳石林,神兽辟邪,玄铁锁链上暗刻的纹路,如引线串珠,一切都被串联起来。
这不是普通水牢。
“借活人生祭,镇压魔气。”怜呓手指无意识微蜷,寒意直窜脊背,“寒渊囚龙阵!”
怜呓猛然转身。
钟乳石林如同咧嘴大笑的妖兽尖齿,深处翻涌的黑暗嘲笑她后知后觉。
“宫洵,你究竟是被人囚禁当作祭品,还是那条被镇压的恶龙?”怜呓低声呢喃,这可怕的猜测在她心头无法消退。
渊海派的天之骄子,不论是被当作祭品还是被人镇压,都令人难以置信。
机关中青铜齿轮转动的声音愈发震耳,随着寒水的涌入,水位以难以觉察的速度一寸寸上升。
怜呓随手掐诀,将裂隙冰封阻止了寒水的流入。
水牢背后的隐情她不想知道,也不想掺和,她只想离开此地,而眼前这条道路已至尽头,她必须尽快寻找其他出路。
怜呓不得不再度掉头。她再次回到寒潭时,宫洵正背对她而立,白衣之下隐约可见扣入脊背的锁链。
宫洵闻声侧头,铁链摩擦声戛然而止:“为何回来?”
“前方无路。”怜呓戒备着,并未凑近,“我只是猜测出路是不是在别处,借过此地。”
宫洵微微扬首:“原来如此。”
潭水突然涌动。
四条玄铁锁链如蛟龙破水而出,自怜呓身后袭来。
好在她早有防备,捻诀疾退,躲过一击。
怜呓余光扫去,只见先前站立处已被铁链击出丈深沟壑。
“道友这是何意?”怜呓态度冷淡下来,素手一挥,冰凌绕身。
“我已经给过你忠告,既然不听……”宫洵腕臂一震,玄锁再度挥出。
“那便留下性命与我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