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阵法压制,玄心锁又已经断裂,她也只能够以这种方式来维持神志清醒了。
血滴在宫洵衣襟上晕开,怜呓心中一惊,她看着宫洵指节发白地抵住伤口,才明白她在做什么。
她朱唇微启,旋即合上。
再三犹豫,怜呓取出一瓶丹药,打开瓶盖放在宫洵身旁。
一阵丹药的清香自玉瓶溢散而出,只是闻着这股药香,便叫人心神宁静。
怜呓轻叹:“服下吧,或许对你有用。”
【不!别信!是毒!】
宫洵骤然抬首。
——是清心丹。
金丹之后再想精进修为,必须承担突破时走火入魔的风险。清心丹便是唯一能在突破之时维持灵台清明、降低走火入魔风险的丹药。
炼制清心丹的主药材稀罕难觅,炼制丹药手法更是难上加难,可谓是一丹难求。
因此,虽然清心丹在抑制心魔这道上有奇效,却没有任何入魔之人会用此丹来维持理性。
怜呓慷慨送药,宫洵自然是不会拒绝。
她凝聚灵力,摄住仅此一枚的清心丹吞入腹中,清心丹入口即化,一阵清凉之意顺着任脉直下,停滞在丹田。
她当即盘腿而坐,运行渊海功法,以灵力引领药力运转向奇经八脉,清凉之意扩散向全身各处,那阴魂不散的声音终于被压制下去。
宫洵又运转一个大周天,将药效彻底炼化方才收势。
“感觉可好些了?”怜呓余光瞥见她动作,放下撩起的衣袖。
她心神不静难以入定,便研究起那日结契时手臂上的灼痛,观来看去却不见契印踪迹,不知究竟是结的什么契。
心中越发觉得宫洵实在高深莫测。
宫洵抿唇,唇齿间还残留着清心丹的甘甜:“无碍。”
“……多谢。”
宫洵这声道谢说的咬牙切齿。
怜呓:“……不客气,权当是我害你水牢被破的补偿。”
也不怪宫洵这声谢说的别扭,面对一个同自己结下未知契约的陌生人,她能说声谢已经算得上大度了。
怜呓也并未把宫洵异样的态度放在心上。
这枚清心丹,她原本打算留到金丹后服用,未曾想过这一等,竟是等了一百年,再过十年她都能入土为安了。
给宫洵服用也算是物尽其用。
宫洵斟酌片刻,道:“怜道友慷慨解囊,我等感激不尽。”
怜呓一听这场面话,便知道不妙了。
“但,我还是信不过你。”
怜呓:……果然。
“那么,你的意思是要如何?”
宫洵指尖摩挲着覆目白练,在额角轻点:“以契起誓,永不言说与我相关之事。”
怜呓望向洞外初霁的天光,雪地折射的碎金落进她瞳孔,外面风雪已经停下。
“好,我以契起誓。”怜呓点头,欣然接受。
换作他人面对宫洵,恐怕心中难免忿忿不平,强势霸道,说话夹枪带棒,怜呓对比却并无太大感觉,在师门中,她曾听过比这恶毒百倍的话。
她心中其实清明如镜。
说到底,宫洵对她下手最重那次,还是将她推离岛心那次,还渡了灵力为她护住心脉。
水牢之中命悬一线,看似是被迫与宫洵结下契约,是双赢或是双损暂且不论,但结果而言,她确实是绝境逃生了。
至于修为倒退,她只当是断尾求生。
重修回筑基大圆满对她而言并不算是难事,难只难在如何突破瓶颈晋级金丹。
若不能晋级金丹,这十年寿元任他什么结契、起誓,都是空话。
而面对宫洵——这个曾经的仙门天才,如今是他人口中的魔修——怜呓自觉已是仁至义尽,至少到如今这步,已经恩怨两清。
仙魔不两立,再有交集,恐怕两人之间也只会再生争端。
早作分别才是正解。
念及此处,怜呓迈步走向洞口,沐浴阳光之下,她三指并拢抵在额角:“大道为证。此间种种尽化飞雪,雪葬此地。”
“你我,互不相欠。”
怜呓语毕回首,却见宫洵突然逼近,心中一紧。
还以为是宫洵食言,又故技重施,竟背后偷袭。怜呓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却先一步作出动作,抬手掐出法决。
可下一秒,她已撞入宫洵胸膛,冷香扑鼻。
“轰!”
气浪裹挟着灵力炸开!
二人被气浪掀飞,如雪燕略过,滑出百米之外。
爆鸣声中,方才还巍然矗立的冰垒,骤然化作齑粉。
怜呓耳畔嗡鸣不止,一道清冷嗓音忽然自耳边响起。
“不巧,”
宫洵唇角带血,伏在她耳边道:“现在你欠我一命。”
怜呓猛然抬眸,腰腹被人紧紧箍住。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