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厉剑气压迫得她不敢呼吸,王逸然绷紧了脑中神经,膝盖发麻地跪在原地。
她垂下眸子,将陆景冥握紧剑柄的动作尽收眼底,纵然如此,她也还是要装做什么都不知道,抬头与他对视,毫无准备地跌进了他那双深邃且带有审视的目光里。
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呢?
她不清楚。
她现在有种强烈的预感,预感自己今日要死在这大殿里,而且还不明原因,说真的,她很想知道陆景冥是怎么认出她的。
可惜了,死也不能瞑目,她在心内哀叹,右侧脖颈突然被一道凉意擦过,紧接着,那把长剑脱离了他的手中,割断了她垂落在肩的青丝。
它在半空飘着,慢慢飘乱了她的心神,愣神的几秒钟,从殿外的院内依稀传出一声男人的惨叫。
悬起的心就此落下,心跳莫名加速,就连呼吸都开始变得有几分急促。
王逸然面上保持平静,抬头看向陆景冥,看他竟然朝她伸出了右手。
不是要掐人,而是……
“起来。”
扶着他的手站起来。
她犹豫地盯着那只大手,最终强忍着厌恶将右手搭了上去。
起身过后,她想把手撒开,陆景冥却在这时突然合上了手掌,她的手随之被裹在里面,抽也抽不出来。
手心手背能感受到的,是他掌心传出的温度,王逸然仿佛被烫到了一般,膈应更甚,十分不舒服。
她微微挣扎着,努力忍下想甩开他的冲动。
“这是你的执事令牌。”涌现在两掌之间的灵力消散,银牌出现,夹在彼此的血肉里,陆景冥松开了手说,“拿好。”
“好。”王逸然握住令牌,连忙收回手,唯恐他再做些不正常的事。
她低下头想把令牌挂在腰上,视线下垂,正巧撞进了前面四排人的眼神里。
他们跟见鬼一样,转过头,瞪大双目一直看着她,脸上什么表情都有,嫉妒的、生气的、不爽的、羡慕的……
王逸然纳闷地与他们对视,来回比较着他们之间的差别,当看见视物的角度不一样时,她恍然大悟。
她身为倒数第一,是站着俯视他们的,而他们,包括第一名,竟然是跪着仰视她的!
姿势的调换,在此刻显得极其不合理,而这一切都归根于陆景冥!
真是招仇恨啊!
王逸然气得牙痒,尽量保持平静又不显骄傲的表情。
身前的男人将令牌给了她以后,就转过了身去:“辛苦各位不远万里来参加赛事。”
话还未落在地上,便有十位姑娘手捧着金丝绸袋从殿外走进,对应着各个影卫,站在他们面前。
“这是补还给各位的盘缠,还望各位收下,稍后会有专人带领各位入住新居,今日事宜便到此,各位早些休息。”
众人客套的话响起。
王逸然接过沉甸甸的金袋,用手指扒开了一条缝,眯眼看去,看见了那缝里挤满了金的,银的元宝。
好多钱。
她抬眼观察着前九名的反应,见他们都将宝物收好,心里便知,这东西是能要的,于是也提在手里。
没有学着他们的客套告辞,见他们勾肩搭背,远离着她离开,她被动的,也想跟他们走,只是侧身回望过后,能看见的只有烧红的一片天。
除了天,她什么熟悉的地方都看不见,人族不是她的家,她的根不知道该扎向哪儿。
“不熟路吗?”
讨厌的声音再度响起,打断了她失落的思绪。
“没有。”王逸然快速接起话,以此掩去自己的窘态,“我只是在看晚霞,这就走。”
“别走了。”陆景冥从高位上走下,一步一步靠近她,“随我去赴宴。”
“我?”
“对。”
“大人莫不是忘了属下的身份。”王逸然尝试拒绝,“我可是……”
“我知道。”陆景冥继续说,“从现在起,你是方域进献的第一美姬,程流芳,而非杀人不眨眼的影卫。”
王逸然定定地看着他,看他眼里渺小的自己,晚霞已然散去,夜幕在悄然间降临,几颗星子缀在弯月旁闪出微弱的光。
热闹的晚夜,京域城内灯火阑珊,百姓们早在街道两旁支起了商业小摊。
男女少妇的吆喝声互相交错,你一言我一语地响在如潮的人群里。
在看见叮铃作响的马车路过时,他们自觉散去了拥挤,让出了一条宽路。
王逸然抬手掀开垂珠玉帘,猜想着他们是出于害怕才会如此,怎料定睛看去,意外和许多张笑意盈盈的脸打了一个照面。
她尴尬一愣,他们也是如此,而后歪头,朝着坐在她身旁的男人问好。
王逸然将这些话尽听耳中,对此感到诧异,她转头看向陆景冥,这个杀过她的人,竟在他那张少有表情的脸上,看到了浅显的笑容。
果然,他只会对同族的人好。
对妖,那手段叫一个残忍。
心里的讨厌更添几分,王逸然问:“大人,您这次外派我执行任务,需要几天?”
陆景冥收回目光,放下手,垂珠玉帘左右摇晃,撞出清脆的轻响,他敛平微扬的唇角,道:“随情况而定。”
随情况而定?意思是他也不知道具体需要多少天吗?
这怎么能行!
王逸然不禁犯起愁来,虽说她现在还没有杀陆景冥的这个能力,但也不能一直在外执行任务,不去接近他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