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恶心。”王逸然犹记得当时腿上的触感,“大人让我下到河里,就是为了知晓这些的吗?”
陆景冥闷声道:“嗯。”
“那具尸体是谁?”她明知故问,抛出话题。
“没谁。”他语气平淡至极,可眼底却闪过一抹压抑,陆景冥将惊喜和愤怒尽数克制下去,“我无二的挚友。”
无二,那不就是唯一了?
唯一的人,怎么会是没谁。
王逸然在心里笑他表达的太过含蓄,方才说她弱时,他可是直接得很。
“挚友?可大人的挚友不是在船上自缢了吗?”她刻意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河底?苏鸿当时与我说过,说他贪污钱财,抬高物价祸害百姓……”
“他懂什么。”陆景冥不悦地打断她的话,“若不是他参与行凶,王君庆也不会因为案发时没有人证而枉死一年。”
“枉死的?”王逸然眸光幽深,“那看来,他的案件需要翻一翻了,大人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忙。”
“我介不介意,你心里不是最清楚。”
“凡事总要确定一下嘛。”她嘻嘻一笑,“不然我也怕大人误会我擅作主张。”
“你是个有主意的,做事多有分寸。”陆景冥瞧着她手上愈合的伤口,道,“这几日先别出府了,休养过后,我会让周长策教你防身御术。”
“周长策是谁?”王逸然关注的重点自动转移到防身御术上,被派出去半个月,她对府里的情况和人,都不熟悉。
陆景冥对这个人并没有多做介绍:“到时你自会知晓。”
“好吧。”她懒得再去追问,管他是男是女是胖是瘦,只要是个人,对她有用就好了。
她对事物向来不挑,也不敢挑。
“我知道了。”屋外黑的不知到了几更天,“天色不早,大人早些回去休息吧!”
你不回去休息的话,我没办法去你房里找账簿。
“嗯。”陆景冥转身离开。
寅时,丞相府里所有房屋都熄了烛火,独有一人的屋里亮堂堂的,在无尽的长夜里扎眼无比。
王逸然起初还担心找不到陆景冥的住所,现在想想真是多此一虑。
她在喝完那碗辣死人的姜汤以后,就用离魂术来到了陆景冥的房里,东找西看,寻了半天也寻不到账簿的影子。
无奈之下,她走到陆景冥面前,苦恼地看他忙完政务,又拿出另外一本书。
那东西旧的褶皱发黄。
他低下头,一边盯着旁边的账簿,一边拨弄起手下的玉珠算盘,嗒嗒嗒,清脆悦耳的声音快速传出。
王逸然被吵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两只耳朵。好一阵儿后,周遭没了声音。
算盘上的玉珠停在了高低不一的位置,陆景冥拿起染过红墨的毛笔,在纸上圈圈划划。
动作流畅地让她心生好奇。
王逸然站在他身后,倾身去看,在与他同样的角度下,她看见了满页的数和字。
白纸如同载体,黑字跃然于上。
算盘,数字……
难不成这就是王君庆的账簿?!
两样东西联系在一起的结果让她欣喜激动,王逸然高兴地伸手去拿,五指却摸了个空。
她害怕地呆愣几秒,以为消失的速度又加快了,反应过来后,大松一口气,拍头懊恼着。
差点就忘记了。
她当下还处在灵魂离体的状态,碰不到实物是正常的。手上空空如也没有准备好字条,王逸然无奈放弃偷账簿。
这次前来只是为了找遗物。
她已经做到了,累得连打两个哈欠,盯着陆景冥好一会儿,见他没有将账簿收回原处,反倒随意放到桌上,不由地感到疑惑。
王君庆于他而言不是很重要吗?怎么现在连他的遗物都没有收好?不怕被她这种人偷?
心是真大还是假大。
也不知道他想整什么幺蛾子。
王逸然迈开步子要离开此地,掠过他身旁时刻意慢下了速度,她忍不住往他的胸膛处看去,果不其然看见了自己最想看到的一幕。
眼睛豁然睁大,精神一下子提到十二分,她瞬间不困了,盯着面前男人的动作,心情大为畅快。
陆景冥与她隔着几步之遥,中衣半褪至臂弯,抬手拿起放在桌上的玉瓶,打开塞子,将瓶里的白色药粉倒在血淋淋的伤口上。
那道伤一直不见好,连痂都没结,碰到药粉时疼得他抿咬薄唇,眉头紧锁,食指颤动。
王逸然定定地盯着他左肩膀上的剑伤,恨不得王君庆此刻也在场。
她真想让他看看,他的“好”挚友是怎么对待别人的。事到如今,证据确凿,陆景冥就是她的仇人。
脸能易容尚且说得过去,本命武器能被外人使用也可以勉强解释,但伤呢?
伤口不能作假。
何况当时在盘生崖上的妖怪全部遇害,除了她和陆景冥,不会再有第三个活着的当事人。
若他没有去过崖上,那身上就不可能会有伤,还恰巧伤在了左肩膀,伤在了禁术的腐蚀下。
王逸然唇角上扬,看着他痛苦地上完药,不能侧身而眠,只能正躺着入睡。
烛火被他用灵力弹灭。
邪念随之从心底生起。
她走到陆景冥床前,坐在床边,脑子里闪过一个不好的想法,活体暂时打不过他,不代表魂体不能。
她眼含恶趣味地坏笑一下,抬手右手,指腹抚过他的额头。
红色的魂力涌进他的皮肤里,入魇诀起效,陆景冥开始有所反应,他想动弹醒来,手指却使不上力。
眉宇微微蹙起,几十个鬼发出的笑声吵在他的脑海内,意识黑成一片,被困在快速颠倒的旋转漩涡里。
王逸然扬唇欣赏着自己的战绩,站起身来准备离开,悠哉地转过头去,冷不防与一双眸子对视上。
窗前站着一个浑身散发着黑气的男人,不知道看了她多久,此刻正表情森然地朝着她笑。
王逸然懵在原地,见他朝桌边闪去,想起那桌上还放有王君庆的账簿,立马反应过来追击过去,与他交起手来。
缠斗的过程中,对方见在她这儿占不到上风,便不想再与她多纠缠,将目标转移到了陆景冥那方。
阴气四溢的青色魂气笼罩在他的上空,一寸一寸地侵入他的身体。
不过眨眼的功夫,陆景冥便反应强烈,难受地屈起腿来。
她眼睁睁看着男人动手迫害陆景冥,打算见死不救。
那几缕阴气渐渐和她的入魇诀融合在一起,发出了青红相交的光芒,察觉到不对劲,王逸然眯起狠光乍现的眼,猛然扑上前。
她用力掐住男人的脖子,将他摁倒在地上:“再动他一下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