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冥现在还只是个一岁的小孩儿,受了委屈,被人凶了都会情绪外露,更别说是被人推倒在地的这种伤害。
没等她探头观望,他就慢慢缓过神来,张嘴哇哇大哭,泪珠子啪啪直掉。
这一动静可把许济民吓到了。
青年赶忙加快脚步,来到他身边将他一把抱起,拍背哄慰着:“怎么了怎么了?不哭不哭,阿叔在,阿叔在!”
“呜呜……啊呜呜……”陆景冥一哭起来就没完没了,手里握住桃木剑,眼神一直盯着屏风的方向。
许济民似是明白了什么,抱着他走到屏风前:“这里有什么?你看到什么啦?”
他低声抽噎着,看着屏风后面不断移动身影躲避他的人,忽然一生气,抬起手,将手中的桃木剑用力扔了出去。
“不喜欢这个呀?”许济民笑着抱他回去,“那我们再重新抓一个好不好?这次抓个漂亮的……”
哭声和哄声渐渐远离了身边。
王逸然终于能松一口气。
吓死人了。
差一点就要被许济民发现。
她以后还是少出现在陆景冥面前比较好,现在年纪小哭几下还能勉强解释过去,等他能记事,会说话了,看见她只会给她带来麻烦。
要不然她是个邪祟。
要不然他是被邪祟附体了。
哪种结果都不好,不管是对她还是对陆景冥。王逸然在心内想着,只要不接触,不见面,她和陆景冥都能相安无事。
哪曾想,老天净会捉弄人。
她千防万防,躲他躲了四年,还是躲不过往后的某一天。
离开陆府的日子里,她除了偶尔回去,躲在暗处里看陆景冥,思考着怎么出去梦里,每天时常做的,就是去学堂听几会儿课。
今日照常,她坐在靠窗的最后一排,双手撑脸等着夫子来教课。
春光明媚的午后,期待的人迈步走入学堂,紧跟其后的,还有几位年纪相仿的新生。
这新生里面,有几位她素未谋面的官家子弟,还有顾释,林珏,陆景冥……
新、老面孔一起出现在眼前,王逸然盯着他们身上穿的锦服,差点就忘了这蒙馆是富贵人家才能上的。
现在他们来到这里并不奇怪。
毕竟有钱人都抓教育。
倒是陆景冥。
这家伙自从进门的那一刻起,就一直盯着她这边看,她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走吧,她往后就不能来这儿听知识了,不走吧,她又怕陆景冥会像抓周时那样,净干些,于他、于自己都不利的事。
纠结比割爱还痛。
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的空隙里,夫子领着新来的孩子,让他们向底下的人进行自我介绍,而后抬手让他们自己选位子。
顾释坐在了林珏选择的位置旁。
而陆景冥,这个落单的孩子,显然被他们几个排挤了,众人都结伴儿选好了位置,只剩他一个人站在宽敞的过道里。
寂静的环境将他衬得孤零。
夫子和学子的目光都凝在他的身上,他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转头看附近还剩下几个空位置。
脚步声越来越近。
最终停在她面前。
“我……我可以坐在你的旁边吗?”
暖风拂脸,吹燥了平静的心。
礼貌又小声的问题问向了身旁的小男孩儿,若他能看着同龄人,那她完全可以忽视他,跟他理断关系。
可是他没有。
四年过去了,还是没有。
陆景冥的话虽是问向了同龄的小孩儿,可那炽热又小心翼翼的眼神,偷偷瞥向她。
“可以吗?”
这次,他透过面前的同窗,直直地盯向她问。
“可以!”
答复被说出口,却不是出自她嘴中。
面对熟悉的人,她再一次选择了逃避,本想起身离去,无奈有一只小手,在悄然中攥紧了她的袖角,力度比抓周时抱她的还大。
“……”
王逸然没法儿,挣又不敢挣开他,只能偏头,全程保持无视。
纵然如此,身旁炽热的注视也还是没有断过,存在感极强的眸光好似一把烈火,非要让她感受到灼热才肯罢休。
陆景冥越是看她,她越是煎熬。
好不容易等到最后一节课结束,她饱受完折磨,目光幽怨地瞪着他,想把他凶退。
谁知他并不怕她,明亮的眸子得偿所愿地与她对视,等学堂里所有人都走完了,只剩下他们两个,陆景冥才不好意思地开口:“姐姐,你可以和我玩儿吗?”
玩儿?
不可以!
王逸然摇头。
他又问:“为什么?是因为你害怕被其他人发现吗?”
她以沉默回应。
这小子真聪明!
“你别怕。”陆景冥依旧拽着她的袖角不放,“我不会告诉别人只有我一个人能看见你的。”
“……”
这已经不是聪明了。
这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吧!
“你留下来陪我玩儿吧。”他松开她,将纸笔一齐塞进她的手里,“我可以教你写字!”
教她写字?
好大的诱惑!
她承认,她不禁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