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葫芦有什么好吃的?”王逸然背靠粗.壮的枝干,懒洋洋地说,“我要吃铁锅炖大鲲!”
“大鲲?”陆景冥头一次听见这个词,“大鲲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鱼类。”
“原来如此,你很想吃吗?”
“想。”
“那我去让许叔做给你!”
“不用不用!”她没想到他这么认真,对这个懵懂无知的小孩儿摆了摆手,“我现在还不是很饿。”
“那……”陆景冥又举起了手里那根让人垂涎欲滴的美食,“那你下来吃根糖葫芦,垫垫肚子吧!”
“好啊。”这东西她还没有吃过。
王逸然轻轻松松下了树,蹲在他面前,握着他的手将最上面的那颗糖葫芦咬进嘴里。
细细品尝过后,故作满意地扬眉:“嗯~很甜,是挺好吃的。”
“你要不要也尝尝?”
说着,将糖葫芦推到他嘴边,陆景冥咽了咽口水,一次咬不完整颗,就只咬下了半颗糖葫芦。
还没开始嚼碎,就听见漂亮姐姐说:“咬完,我不想吃你的口水。”
他瞬间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听话地咬完剩下半颗糖葫芦,腮帮子鼓鼓地看着她,眸光不经意扫过对面那瓣比糖葫芦还红还润泽的朱唇。
牙齿猛咬,酸意迸满了口腔。
陆景冥猛然抖了一个哆嗦,眉头紧锁想把嘴里的食物给吐出去,嘴才张开一条缝,就被她伸手捂住了。
“别吐啊,不能吐!”王逸然不怀好意地教着他,“食物来之不易,你必须吃完了才不算浪费。”
“怎么样?”她明知故问地坏笑道,“是不是很甜?”
他摇头如拨浪鼓。
“不甜?”她努力憋笑,“怎么可能,我方才吃的都是甜的,怎么这东西到你嘴里就变了味儿呢?”
“啵……寄……闹!”
他是真的不知道。
明明吃的都是同一根糖葫芦,为什么漂亮姐姐能吃到甜的那颗,而他却只能吃到酸的,陆景冥认真想着自己身上的原因。
也许,是因为他运气不好?
这也说得过去。
他有时候就是很倒霉。
漂亮姐姐能吃到甜的,说明她一直都能幸运,这是好事,想到这儿,他一下子就不觉得嘴里的糖葫芦酸了,吃完过后问她:“给你吃。”
王逸然低咳一声,不想掉进自己挖的坑里:“不要了。”
这糖葫芦整根就是酸的,吃多少颗结果都是一样,她就是想抓住机会多逗逗陆景冥而已。
“真的不要吗?”他可惜道,“还有这么多颗。”
“真的,我不要,你吃吧。”
“好!”他又咬了一颗,酸得差点原地升天,王逸然抿唇忍着笑,看他不死心的一个一个去尝,尝到最后一个甜的都没有,呆站着怀疑人生。
陆景冥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嘴里酸味的冲击:“姐姐,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蒙馆学习?”
“跟?”她一语道破,“我看呐,是陪吧?你想让我陪你去?”
他不说话,心内万般纠结,本来是想继续做个男子汉,才提出跟这个字的,没想到,小心思一下子被聪明的人猜出。
“我……我……”
该直接承认吗?
那样会被笑的吧。
他不想被漂亮姐姐笑。
可他真的好喜欢她。
喜欢她的存在,她的陪伴。
“想就想,不想就不想。”王逸然引导他道,“你连面对自己内心想法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能做好一个男子汉?”
“再问你一次,你想不想?”
“想!”陆景冥终于大方承认,不再藏着掖着自己的小心思,“我想!”
“想什么?”
“想让你陪我去蒙馆!”
“我可以陪你去。”她蓄谋道,“不过,需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最害怕什么?”
“……”
“不敢说吗?”王逸然可惜地叹了口气,“那我就不能陪你去蒙馆了。”
“我……”陆景冥苦恼道,“我不是不想说,而是,而是怕我说出来以后……”
“会怎么样?”
他又不说话,再度沉默了起来。
看样子,是真的害怕。
害怕到连说出来的勇气都没有。
“不想说就算了。”要不是因为想出去梦里,她才不会去问,已经五六年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能出去的光阴实在是太闷太痛苦。
自作孽不可活。
她已经后悔了。
后悔用魂术迫害陆景冥。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卖。
“我、我说!”见她不高兴,他终于开了口,“只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我说了以后,你必须得陪我去蒙馆!”
“行。”反正无论如何她都不亏,只是陪他去而已,这没什么,“那你说吧,我保证你说完之后,我还陪你去蒙馆。”
“好。”陆景冥深吸了一口气,紧张地握紧食指,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过她的身上,“其实、其实我害怕被人抛弃。”
“就这?”
“就这。”
“所以……”王逸然瞬间明白了,“你是害怕你说完,会被我抛弃?”
他点头:“嗯。”
“任何一个人的抛弃都能令你感到害怕,还是说,只有我的抛弃会让你如此?”
“都不是。”他认真道,“只有我喜欢的人抛弃我,我才会害怕。”
“所以你……喜欢我?”
为什么要喜欢我?
我又不是你爹娘,你的许叔。
喜欢二字,他好似说了很多次。
每次都是真诚无比。
但她从未把他的话当过回事。
如今的场景有些正经严肃,倒叫她正视起来了:“你喜欢我哪里?”
受虐狂吧这。
竟然会喜欢一个,明明白白,说过讨厌他的人。是她将讨厌说得太过轻浮,还是他将在乎无条件付出?
惊讶过后,王逸然觉得他口中说的喜欢,多少有些好笑了,于是就等着他回答,期待他还能说些什么幼稚的话。
“很多啊。”听她不相信的语气,陆景冥原先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放松到了无力的地步,真情被忽视的刺扎进了他失落的心。
他想说很多话,但心理建设在触及到她的眼神时,全部无声地崩塌。
还能说什么?
他喜欢她的地方确实有很多。
但她完全不信。
波光潋滟的桃花眼里,只有捉弄人时才有的玩味儿,那目光里的轻屑,随时都能将他道出的真诚看得低廉。
“说不完的,喜欢就是喜欢呀。”即便如此,他也还是想认真表达,“我喜欢你,所以会在看不见你时伤心,姐姐,你不知道,我过了一个很不高兴的春天。”
“什么高不高兴的。”她的反应果真是不把这话当回事,“春天只有好与不好,没有高不高兴。”
“有的,等你以后就知道啦。”
“这还用等以后?”王逸然嗤道,“有什么是我这个大人知道不了的?”
“有。”陆景冥耐心道,“所以得等到以后,你才能知道。”
“好吧好吧,以后就以后。”以后她哪里还有心思去想这些无聊的问题,本来以为能问出一个理想的结果,谁知道,他害怕的只是被抛弃。
这跟梦魇完全扯不上关系。
衣食无忧的大少爷,为什么要害怕如此遥远的经历?她想不通,最终只能作罢陪他去蒙馆。
顾释和汪泽躺家里养伤,没来的那几日,陆景冥上课上得那叫一个舒适清静,不用担心被欺负,也不用再经历头破血流。
他闲时,会去找林珏玩耍,林珏出于将门之家,受父母的影响对冷刃兵器很是喜爱,就连看的书都是有关兵法阵法,陆景冥与她玩得久了,对习武越来越感兴趣。
常人只要想了都会付诸行动。
但他不行。
他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陆霆旭套进了一道枷锁里,这道枷锁是终生不能习武,不能接触兵书兵器,更不能在久远的将来担任武将的官职。
李旭章怕他走了陆霆旭的老路。
陆霆旭更怕他步了武将的后尘。
一个小孩子的人生被规划的明明白白,学文,从文是他最好的出路,他也逼着自己志在于此,但长久的压迫终有物极必反的那一天。
压抑兴趣与外界的诱惑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他越是尽力克制,旁人就越是明白该如何拿捏他的要害。
自从伤好复课之后,顾释就愈加看不惯陆景冥。
看不惯他抢了自己的好朋友林珏,林珏还几次三番为他说话保护他,而对自己疏于冷落,更看不惯身边人对他格外的重视与关照。
诸多的看不惯对顾释的生活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出于报复,顾释起初故作握手言和,后来在暗中诱导他接触兵书兵法,带他去格斗场,驯兽场,观看有关比武之间的打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