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回廊，有一间屋子的烛火常亮，似黑夜里的引路星。

心里暖暖的，她高兴地伸手推开门，却推了个空，身体直接穿门而入，她只愣了一下，便继续扬起笑容，乐声喊道：“王君庆！”

“回来了？”

“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王君庆说，“我原先还有些担心你，怕你迷了方向，找不到回府的路。”

记得来东凰城的第二天，她就差点走丢过，从那以后他就经常带她熟悉路，再不济也要教她识舆图，知道哪条街通哪条巷。

“不会的。”她自信满满，“只要那些路被我走过三遍，我就不会忘记！”

“那你记性真好。”王君庆拍了拍身旁的小圆凳，让她坐下，“现在你还想问那句话吗？”

“不想了。”

已经不用问了。

她明白他不会真的把后路堵死，因为他身后还有等待他的爱人，陪伴他的挚友。

不是谁都像她一样，生来就孤苦无依无牵无挂的。

“好吧。”见她不再需要回应，他忽然有些自责，自责自己的不及时，这世间有许多遗憾都是不及时造成的。

沉思许久后，他说：“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这个问题，需要你如实回答。”

“如实回答？”

他知道她骗过他了？

“可以。”王逸然犹豫道，“不过这得看你的问题是什么。”

“我不会为难你。”他一如既往的善解人意，“我只需要知道你待在我身边的目的。”

“目的？”

“对。”王君庆平静地盯着她，眸光洞悉一切，包括她闪躲的眼神，“你不是通过玩法术才来到这里的对不对？”

“你是被迫困在这里的，你想出去，却出不去，同时，你也很想帮助我规避掉一些不好的事情。”

他深呼吸，大胆猜测道：“你知道我的未来，我以后……会遭遇不测吗？”

如果不会，那她为何要急切地提醒他，借粮的后果。

“你……”王逸然陷入了无尽的煎熬当中，他注视的目光如同一道酷刑，在凌迟着她那颗想继续撒谎的心。

也许是清楚自己的行为太过怪异，无时无刻都想透露未来的已知，所以她觉得，他问的问题并不突然。

相反，还很平常。

但这反应他不该有。

放在任何时候都不该。

她的出现已经对他产生了影响，存在尚且是如此，又何况是实话呢？

可就算她不说，他也能从默认的反应中猜出大概的结果。

像他这样聪明的人，也许早在问出口的那一刻，就已知晓了问题的答案。

他问的不是心中的疑惑，而是面对未来的不甘与遗憾，这种面对是痛苦的，恐惧的，令人失去勇气。

他没有面对未来的勇气，她也没有面对他问题的决心，深思熟虑时，周围忽然变得很安静。

远去的归鸟振起翅膀，消失在冬日的灰寂里，雪覆枝头，冻住了来年的一抹春，东风无力，残影慢慢坠向万丈泥底。

“你不会死的。”她也不管对方信不信，尽力克制着自己颤抖的嗓音，“真的……”

“你……”

“我不会死的。”王君庆笑着接上了她未说完的话，“对吗？”

王逸然张了张嘴，想回答他，喉头的涩痛却比言语快上一步，她欲要点头，可现实的结果，让她无论如何都撒不了谎。

死了就是死了。

再怎么样都活不了。

视线模糊成一片，烛火在悄然间熄了影儿，以至于当他开始消失时，她快速眨完眼后，接受不了面前人的变化。

黑暗笼罩住了整间屋子，闪着光的碎点由下至上代替了他的血肉之躯，一切都是那么突然，始料不及。

就如这个梦魇一样。

这一次她没走，也不想走，他却要走了，濒临消失前，她清楚瞧见了他脸上的泪痕，听清了他鼓起勇气说出的话：“谢谢你。”

仅仅三个字，就让她调动了全身的力气，王逸然伸手去拉他，五指收缩抓了个空。

不断浮起的光点升向她的掌心，一颗一颗，冰润无比。

她恍了恍神，呆呆地看着那些光点离自己越来越近，近到在不知不觉中具有攻击性，朝她猛聚过来。

她本能地闭眼躲避，大片大片的光明刺向眼皮外，原本干燥的脸被水雾润湿。

光亮不再。

王逸然缓缓睁开眼，抬起眼眸，看见了近在咫尺的王君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