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家伙怎么没完没了的?
就不能好好睡一觉吗!
睡觉多舒服啊他竟然不睡!
况且,最重要的一点,她不是给他施下了镇魂术吗?怎么这种时候陆景冥还能醒过来?
是她施的魂术没起效?
还是他太厉害了,根本不受影响?
王逸然想不通,脑子甚至空白了几秒,懵然过后,再次慌张无措起来,只不过这次,处理紧急情况更顺手了些。
她盯着桌上的乱物,一边在心里默念起魂咒,一边趁着下半.身开始变为透明,将那五本书叠回原处,紧接着,伸手拿起了账簿。
过程中险些因为紧张而拿不稳。
身后的脚步声慢慢逼近,由小变大。
她不用回头都知道,自己的心此刻跳得有多么快,剧烈地仿佛要跳出胸腔,跳出咽嗓。
王逸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大脑快速运转,坐以待毙不行,过于着急太冲动也不行,她回头找寻着窗的位置。
而后低头看着已然消失的双脚和双手,灵机一动,趁着消失的部位接触到实物,不会发出动静的优势,跑到窗前,翻身跳下。
双脚踩在墙外的那一刻,她稳了稳身子,恰在此时,看见了站在桌前,背对着她的陆景冥。
他似乎很清醒,至少,目的很明确,一下床就奔着账簿所在的地方去,捉贼的速度快得仿佛早就知道有人会前来偷盗。
见账簿没了,五本厚书却整齐叠在一起,陆景冥当即不再疑心,唇角微勾,眼底闪过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笑意,转头往窗外看去。
两人做出动作的时间相交错。
再定睛一看,窗外无人也无影,只余枯叶被风惊落下树的声音。
悉悉簌簌。
银白的月光柔柔照进雕花木窗里,映亮了青年深邃有神的眼眸,那抹冷色为他添上了几分人的温情。
他目光灼灼,却依旧平静无波,陆景冥抬起左手,盯着裸露在空气中,细到几乎看不见,又缠绕在无名指上的那根红色丝线。
它缠绕在逃跑女子的右手无名指上,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远,而延长线身,隐在黑夜中。
陆景冥蜷起左手,紧握成拳,阖上双眸,通过丝线认真探寻着导向体内的力量。
出乎意料的熟悉。
他微惊,蹙起眉头,重新确认了那股力量来自何方。
一处是源于时隔已久的本命符,一处是源于覆上面具的灵力。
他难以置信,承受这股力量的主人,浑身上下竟充满了他的气息。
比初见时还烈。
那时他仅仅感知到了微弱的气息。
很熟悉,却不知道源于何处。
反正他与她,总该在哪里见过。
不然,她为何要骗他瞒他?
平稳的心跳莫名乱去节奏,陆景冥缓缓睁开眼,松开了手。他重新走回桌前,拿起了那张被压在砚台下的字条。
那上面的话太过熟悉。
熟悉到足以勾起他的陈年往事。
十一年前,十分平常的一天,他照旧进宫议事,议完便独自一人迈步走回府。
日暮久时,灯火通明,人人并肩同行,好不温情,他们有说有笑的,却总是会挡住他的去路。
而每到这时,他习惯性地放缓脚步,慢一步,再慢一步,慢到与前人拉开一段距离,大道得空,他刚要快步走,突然又被人挡住了去路。
那人风度翩然,白衣净光,站在被推倒的摊子前,二话不说揪起了他的衣襟。
他眸光冰冷,刚要失去耐心,就听见那人说:“欸!你就是丞相大人吧?先别急着走啊!留下来给我评评理如何?”
他淡然道:“评什么?”
“评这个!”
王君庆将手里的陶人举到他面前,回头看着一脸怒意,瞪大双眼的摊主:“我不过是说了他几句,陶人烧得不好,略有瑕疵,他一生气就要我强买回去,说不买别瞎指点,你听听,这话公平吗!”
“不公平。”
“听到没有?”王君庆转头朝摊主一笑,“他说不公平!”
摊主不服气:“不公平是不公平,你没事瞎评价什么!”
“我实话实说而已,不信……”王君庆说着,摇了摇手里的陶人,将手指移开,“你让丞相大人看看?大人,你看这小人儿,好不好看?”
他顺着王君庆的话,将视线移至露出全身的陶人上,才认真看了一眼,便脸色阴沉,冷道:“很好玩?”
王君庆忍着笑,握住手里的缩小版丞相,正经地点了下头。
他甚是无语,送出一个字:“滚。”
王君庆听话地滚了,隔天就滚到了丞相府,自此,他上朝路上被堵,下朝路上被堵,出府回府路上还被堵。
他忍无可忍,撂下狠话:“再纠缠,我保证你家的生意做不下去。”
王君庆听了,乐得直笑:“做不下去正好,我可以卷着钱财出去游山玩水!”
“你到底想做什么?”
王君庆故作认真地低头思考,而后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分真诚地说:“我想做你朋友!”
“不需要。”他懒得再搭理这人。
王君庆不放弃,继续追上去,怎料才走几步就被府卫拦住,硬闯不行,就来软的,不管刮风下雨,日日都蹲守在府门外。
有一日病了,终于凭着坚持不懈的精神感动了丞相大人,正难受地躺在家里时,忽然收到丞相府送来的药包。
看着那些苦苦的东西,王君庆瞬间感觉身上不难受了,也不疼了,高兴地想过去道谢。
这次,府卫并没有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