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陆景冥扬唇看着眼前的小骗子,见她冻得脸色苍白,双手通红,微微蹙眉,“等很久了?李桃没告诉过你时间?”
李桃?
是那个传话的姐姐吗?
“没有。”王逸然站起身,拍了拍脏兮兮的手,将责任揽到自己头上,“是我忘记问了。”
“你倒懂事。”
“我只是实诚而已。”她跟着他走入回廊,揣着明白装糊涂,“大人,您让我等您下朝,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
“啊?”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陆景冥背对着她,神情和心思叫人无法看出,“还是说你希望我有事找你。”
有事这两个字被他咬得极重。
王逸然不是傻子,立马听出了他话里的深意。
这家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很嚣张,明面上没说什么,暗里却直接提示她。
她笑着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大人想什么时候找我都行,只是大人政务繁忙,还是注意休息比较好。”
“你这几日睡的也不早吧。”
他走到屋外,推开门。
王逸然愣了一瞬:“再不早也是要比大人早的。”
“当真比我早?”
“当真。”
她脸不红心不跳地圆谎:“平日里跟周长策学练剑,太累了就会歇的早些。”
“如此,那你确实该早休息。”
陆景冥抬起右脚迈过门槛,走进屋内,叫她:“等着吧。”
王逸然点了点头,静静地站在门外,等他换完常服出来,跟他出了府,途中没有主动说过一句话。
这人的心眼子特别多,稍不注意就会掉进他挖的坑里。
好好的一句关心,在他嘴里,都能成为试探:“之前忘记问你了,你身上的伤都好了吗?”
她谨慎回答:“好了。”
“可还有什么,别的旧伤?”
王逸然:“……”
她以为陆景冥是想试探她的来意,没想到陆景冥竟然想试探她的身份。
自从她进丞相府当影卫起,身上的伤除了归来那日,便没再有过。
手上那两道血疤和腿上的撕口都被他用灵力治疗好了,这些他也知晓。
他可能什么都知道。
他甚至已经开始怀疑,她就是在盘生崖上,被他刨掉妖丹大难不死的那个妖。
毕竟她只在那时有过旧伤。
“没有呀。”王逸然矢口否认,“我没有过旧伤。”
“旧伤没有。”陆景冥放缓脚步,意有所指,“那内伤呢?”
“也没有。”
禁术造成的影响,于她而言不算伤害,毕竟那些爆开的血管会自己愈合。
她眨了眨明亮的双眼,毫不慌乱地与他对视:“大人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
就算有什么,也问不出来。
“当真没什么吗?”这会儿轮到她纠缠询问了,“我觉得大人好像,有话想与我说。”
“如果有,你觉得会是什么?”
“这个嘛。”
王逸然破天荒地说了句真话:“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愚笨,不敢,也不能猜出大人的心思。”
“愚笨?”陆景冥仿佛听到了一句可笑的话,倾身靠近她,高大的身影覆下。
极短的距离内,二人四目相对,看向彼此的眼神从容自若,似原野上最凶猛的两头兽,一朝相遇,先观察,后厮杀。
平静的背后,是欲来风雨。
“你要是笨的话……”他俯视着她无辜又疑惑的神情,唇角勾起,“那这世上就没有聪明人了。”
“真的吗?”王逸然也笑对他,“多谢大人的夸奖!”
“不用谢。”陆景冥不禁气笑。
两人再无话,安静地走到了郜都河边。清早的天最是冷,不少官员站在河边,冻得直搓手跺脚。
只一眼,王逸然就立马明白了这些人来河边的目的——为了查找祸乱祈福一事的元凶。
他们死也不可能想到,造成这一切的元凶之一,是他们的同僚。
一如既往的,陆景冥前脚刚到这里,后脚就有眼尖的官员惊呼出声,而后一拥而上,行礼问好,争着抢着说上几句寒暄话。
说不上的,不想说话的,早已命人搬来檀椅,沏上一壶热茶:“大人请坐!”
他定定站在原地,未挪动过分毫。
被人簇拥还冷脸,而被完全忽视的人……
王逸然自觉站在最边边,不理会这场热闹,正打算欣赏河上的风景时,忽然被人叫道:“王复笙。”
她怔了怔。
众官员闻言,皆将目光投向她。
好尴尬。
王逸然勉强笑问:“大人怎么了?”
“没怎么。”陆景冥命令道,“过来。”
“……”
更尴尬了。
她顿时有些不自在,备受众人打量的目光,走上前站在他的旁边。
官员们见此,纷纷投出八卦的眼神,徐颂更是忍不住好奇,直接问:“大人,这位是谁?”
陆景冥反问:“看不出来?”
徐颂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
众所周知,右丞相身边手下众多,唯有一位叫万岁的姑娘,经常跟随他外出办事,各种大场合小场合,从来都没有缺席过。
如今万岁不在,倒来了一位待遇胜过万岁的人,不仅亲自把她叫来身边,还能提拔她到跟前。
速度之快,叫人浮想联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