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山里肯定没老虎。”她小声嘀咕。
林嘉燊回头笑笑,顺势将她搂入怀中,“这山里有老虎,不过被关进笼子里了。”
梁臾了然:“原来是‘老虎进笼子,吗喽称大王。’”
正说着话,忽地一只猴子荡着树枝急掠而来,梁臾只觉眼前一花,手里的水杯就被劫掠而去,眼前只有棕茸茸的残影。再抬头,那只黄色的杯子已经被对面山林里的猴子们争相抛传,黄晕晕的影子牵成线,缠上绿莹莹的叶,忽高忽低,晃得人心也坠坠的。
“这要是掉下来,算高空抛物吗?”梁臾隐隐担忧。
林嘉燊沉吟片刻,带着点不确定:“猴哥在杂耍这一块,应该不会失手吧?”
“应、该、吧。”
得了称心的玩具,猴群更加兴奋,它们在两侧山路的树冠间飞荡穿行,欢呼啼鸣,呼朋引伴,山林间一派原始而纯粹的欢腾。
两人看呆了眼,被这原始单纯的快乐征服。游人才是这座山林的闯入者,猴子们只是张开臂膀,分享他们尽享嬉乐的家园。
“这算‘两岸猿声啼不住’?”
不知怎地,这句诗突然从梁臾脑子里冒出来。
“是、吧。”林嘉燊点点头,正在张望公园管理员的身影,忽地一只猴哥乘着藤蔓呼啸而来,他下意识猛地将梁臾护在身后。
然而那猴哥只是一个潇洒的凌空停顿,旋即又荡着藤蔓驰向它的乐园,留下地上孤零零一只黄色的水杯。
猴子们又将杯子还回来了。
林嘉燊弯腰捡起杯子,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现在算是‘轻舟已过万重山’了。”
两人看着杯子,抱着笑作一团,当了回猴哥杂耍的特邀嘉宾,也算是独一份的奇妙体验。
只是之后的行程,两人都默契地避开猴子聚集的方向。
公园里逛了一天,坐了缆车、划了船、看了老虎和大熊猫,还在山顶的寺庙里挂了同心锁,就这么到了日落时分。
筑城地势高,站在山顶望去,天空好像很近很近,奶油般的云朵似乎触手可及,抬手就能蘸一口甜蜜。黄澄澄的太阳正缓缓坠入云层,染得天边一片金黄,像一颗半熟的流心荷包蛋。
梁臾想象了一下甜口的荷包蛋的味道,猛地摇了摇头,太奇怪了。
“怎么啦?”林嘉燊问。
“唔。”梁臾趴在栏杆前托着腮,分享自己刚才那番联想,“我果然是个俗人,看着这么美丽的景色,满脑子却都是吃的。”
她的话让林嘉燊心头一动,忽地想起那次去警局解决方昕宇和陆韶锋的矛盾时的情形,那天的落日也格外圆润,活像油润润的咸蛋黄。第二天,他灵机一动,还专门给 Cielo Weddings 送去了咸蛋黄口味的点心。
如今看来,他们简直是天生一对。
回忆的甜悄然漫开,林嘉燊不自觉地勾起嘴角,他伸手将梁臾轻轻拥入怀中,侧头在她发间亲昵地蹭了蹭,“我觉得你是肚子饿了,走吧,该下山吃饭了。”
梁臾摇头,指指不远处的海报,“今晚有烟火,我想看。”
林嘉燊抬手看了眼时间,“八点半才开始,我们下山吃了饭还来得及。”
梁臾不甘:“可那样就占不到好位置了。”
林嘉燊安慰:“放心,我知道个好地方。”
两人达成一致,又牵着手晃晃悠悠下了山,在公园附近的居民区找了个本地人聚集的苍蝇小馆,吃了正宗的筑城小炒。
林嘉燊原以为梁臾会不习惯这种环境,没想到她一下就融入了,还乐得自在。
随着日落,气温渐渐降了下来,喧闹的餐馆里,火力全开的炉灶,热火朝天的食客,人人脸上浮动着最单纯热烈的期待,烘得人心里暖暖的,倒是一点不觉得凉。
吵闹的人声构筑成温热的洋流,梁臾只有拔高嗓门才能让自己的声音跃然而出,蹦进身边人耳中。两个人扯着嗓门,交换着对美食的看法,这个肉好嫩好香,这道菜有些辣了,折耳根的味道好奇怪......一顿饭吃下来,倒像是参与了一场淳朴的山歌对唱,热辣的,温情的,鲜香的,动人的。
饭后,林嘉燊领着梁臾去了附近一栋居民楼的天台。那栋居民楼嵌在山里,从山腰探出头,刚好可以瞧见白天那个公园。
“原来这座山还挺大的。”梁臾不由得感叹,而后又猛地转头,问,“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林嘉燊笑笑,嘴角勾着的不知是得意还是苦涩,“你忘了?我也算半个筑城人。”
“对哦。”梁臾痴痴地笑着,一头扎进他怀里,明明没喝酒,她却感觉有些醉了。
咻——砰——
烟花骤然炸开,周遭忽然变亮,梁臾瞧见他眼里忽闪忽闪的光,不自觉地吻了上去。
或许是染上了筑城美食的热辣,或许是被烟花的热烈照亮,这个吻比以往更加热忱、激烈,梁臾几乎要喘不上气。
“云轩......”她呢喃。
咻——啪!
一朵烟花在林嘉燊脑中炸开,初见那天,也是天台,也是星光下,她也是呢喃着这个名字!
从一开始便是错的!
他忽地脊背发凉,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
林嘉燊再次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