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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 15 糊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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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漫过青瓦时,觅瑶踮着绣鞋将新糊好的陶钵抱到院中晾晒,藕荷色襦裙垂落满地云霞。罗景珩倚着雕花木窗研磨,墨香混着她鬓边的栀子香,忽而笔尖一顿,见小娘子转身时,碎步带起的裙摆正巧扫过檐角垂落的铜铃,叮咚声里陶钵泛起温润的光,盛满了檐下摇曳的人间烟火。

罗景珩望着跪坐在竹席上的觅瑶,她鬓边簪着的桃花与粉衫相映,指尖灵巧地涂抹着糯米浆修补陶钵,碎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待糊好的陶钵盛满新煮的羹汤,氤氲热气里,他恍惚瞧见爱人耳尖微红,恰似这寻常日子里最动人的烟火。

暮色将西子湖染成琥珀色,青瓦白墙的觅府在波光里浸出柔润的光晕。觅瑶踮着绣鞋踩过雕花门槛,怀中抱着新糊好的陶钵,藕荷色襦裙随着步伐轻颤,裙裾上金线绣的缠枝莲纹掠过廊下铜铃,惊起一串清越声响。

"当心摔了。"罗景珩的声音从东厢房飘来。他斜倚在雕花木窗前,月白长衫半挽着袖口,手中羊毫在宣纸上悬而未落。少年生得眉目如画,眼尾微挑处点着颗朱砂痣,此刻却蹙着眉,墨玉般的瞳孔里映着小娘子摇晃的背影。

觅瑶扭头冲他甜甜一笑,露出颊边梨涡:"珩哥哥莫要小瞧人,这陶钵我前日摔过三次都没碎呢!"她鬓边新摘的栀子花随着动作轻晃,清甜香气混着糯米浆的糊香,引得廊下雀儿扑棱棱落在陶钵沿上。

罗景珩搁下笔,从案头取过青瓷茶盏,盏中碧螺春还浮着热气:"既如此,明日该让你试试修补醉梦甜姐姐打碎的那对并蒂莲纹盏。"他说着走到廊下,抬手替她拂去发间飘落的柳絮,指腹不经意擦过她泛红的耳尖。

觅瑶慌忙后退半步,陶钵险些撞上廊柱:"那可是二姐的心爱之物!"她鼓着腮帮子,粉扑扑的脸蛋像熟透的蜜桃,"前日她抱着碎片哭了半宿,说要等燕子严哥哥回来..."话音未落,忽听得远处传来醉梦甜银铃般的笑声,伴着竹篾相撞的脆响——定是她又在和燕子严比试投壶了。

罗景珩望着少女慌乱的模样,眼底笑意漫成春水。他接过陶钵轻轻搁在石案上,指腹摩挲着粗糙的修补纹路:"你这手艺倒是越发精巧,前日给醉梦紫补的琉璃盏,竟看不出裂痕。"

"那自然!"觅瑶骄傲地仰起头,发间步摇叮咚作响,"我要把府里的旧物都修补好,等大家老了走不动时,看着这些物件就能想起..."她忽然顿住,耳尖泛起薄红,慌忙低头整理裙裾。

暮色渐浓,晚风卷着湖畔蔷薇香掠过回廊。罗景珩望着少女低垂的睫毛在脸颊投下蝶影,忽觉手中陶钵比平日沉重几分——原来盛满人间烟火的,从来不是这粗陶瓦器,而是眼前人眼角眉梢藏着的温柔。

晨雾未散时,觅瑶便跪坐在东厢房的竹席上,膝头铺着靛蓝粗布。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藕荷色襦裙上筛出细碎的金斑,鬓边新换的桃花斜斜簪着,随着低头的动作轻颤。罗景珩倚在门框上,见她沾着糯米浆的指尖正仔细涂抹陶钵裂痕,碎发垂落额前,像春日里最柔软的柳丝。

"又在偷偷用功?"罗景珩晃了晃手中青瓷碗,碗里盛着新磨的糯米粉,"醉梦熙今早骑马摔了酒坛,这会儿正被醉梦香姐姐拎去祠堂罚跪呢。"他故意压低声音,眼尾的朱砂痣随着笑意轻轻颤动。

觅瑶抬头时,脸颊还沾着几点米浆,像落了几颗晶莹的露珠:"我前日瞧见醉梦泠姐姐望着碎瓷发呆,便想着..."话音未落,院外忽然传来醉梦甜清亮的嗓音:"觅瑶妹妹!快来看我新养的斗鸡!"紧接着是燕子严无奈的劝阻声,混着扑棱棱的振翅声。

罗景珩将糯米粉搁在矮几上,伸手替她挽起散落的发丝,指腹擦过她发烫的耳垂:"当心糯米浆糊了眼睛。"他忽然凑近,在她耳畔低语,"醉梦紫托纳兰京送来的琉璃盏,要不要..."

"胡闹!"觅瑶慌忙后退,膝盖撞翻了陶钵。罗景珩眼疾手快托住,却惊得她掌心的糯米浆抹在了他月白长衫上。两人望着那团白生生的印记,同时愣住,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声惊动了廊下的雀儿,扑棱棱飞向远处。觅瑶取过帕子要擦,却被罗景珩握住手腕:"留着吧,倒像是你亲手绣的云纹。"他望着她耳尖泛起的红晕,忽然想起昨夜醉梦兰说的话——人间烟火最是动人,原来不过是看心上人认真修补旧物的模样。

此时陶钵已盛满新煮的羹汤,袅袅热气模糊了两人的面容。觅瑶舀起一勺吹凉,正要递过去,忽听得院外传来醉梦熙的叫嚷:"大风哥!教我使双节棍!"紧接着是醉梦红懒洋洋的调侃:"先把你摔碎的酒坛赔了再说!"

罗景珩望着少女耳尖的绯红,混着羹汤的香气,恍惚觉得这琐碎日常,原比任何诗画都要鲜活。远处传来醉梦香呵斥聂少凯的声音,夹杂着小加加与刘阿肆偷藏糕点的轻笑,倒像是一曲不成调的江南小调,唱尽了这屋檐下的温柔岁月。

忽有凉风穿堂而过,将竹席上散落的桃花瓣卷到羹汤表面。觅瑶慌忙伸手去捞,却听“啪嗒”一声,鬓边的桃花簪子掉进陶钵,惊起圈圈涟漪。她涨红着脸要去捡,罗景珩已笑着拦住:“这桃花羹倒添了雅趣,明日让醉梦艾姐姐再写首诗题在钵上。”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急促脚步声。醉梦青攥着半截断裂的竹箫闯进来,青色裙裾沾着草屑:“快帮我看看!何童前日赶考时落在渡口,被船家踩碎了......”她焦急的模样让觅瑶想起前日醉梦泠对着碎瓷落泪的神情,立刻放下羹汤,从木匣里取出调配好的树胶。

罗景珩默默将陶钵移到窗边,就着暮色替醉梦青清理竹箫碎片。余光瞥见觅瑶跪坐在蒲团上,粉衫被烛火映得暖融融的,专注的眉眼像极了案头那尊新雕的玉观音。她不时抬头与醉梦青讨论修补方法,唇角总挂着温和的笑意,全然不觉发间的珍珠步摇快要滑落。

“用细麻绳缠上裂痕处,再涂三层树胶。”觅瑶举起竹箫示范,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上次醉梦紫打碎的琉璃盏,我在树胶里掺了孔雀石粉末,修补处反而泛着流光......”她兴致勃勃的样子让醉梦青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

罗景珩倚着雕花隔扇,看着烛光将三人的影子投在窗纸上。远处传来醉梦熙练剑的吆喝,夹杂着大风无奈的劝诫;更远处,醉梦甜哼着小调与燕子严并肩走过荷塘。他低头望着陶钵里浮沉着的桃花瓣,忽然觉得,这满院的琐碎喧闹,竟比任何世家大宅的雕梁画栋都要珍贵。

“珩哥哥,你发什么呆?”觅瑶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少女举着修补好的竹箫,眼睛亮得像西子湖的水波,“快来尝尝羹汤,再凉可就......”她的话被突然闯入的醉梦媛打断,金色裙裾卷着满园蔷薇香,手里攥着徐怀瑾新送的玛瑙坠子——果然又摔碎了。

罗景珩看着觅瑶立刻放下羹汤去取工具,粉衫掠过陶钵时带起的微风,将碗里的桃花吹得轻轻打转。他忽然明白,所谓人间烟火,或许就是这般寻常:修补破损的器物,抚慰失落的心意,在琐碎日常里,酿出最绵长的温柔。

月上柳梢时,醉梦媛捧着碎成几瓣的玛瑙坠子瘫坐在竹席上,金绣襦裙沾满尘土:“徐怀瑾那冤家非说这坠子能辟邪,结果过石桥时被野猫一扑......”她撅着嘴抱怨,发间金丝凤凰步摇随着动作叮当作响。觅瑶蹲在她身侧,将碎玉片在锦帕上排开,粉衫下摆扫过青砖,惊起几缕月光。

罗景珩从木架取下特制的镊子,余光瞥见觅瑶歪头思索的模样——她咬着下唇,杏眼眯成弯月,鬓边桃花蹭着脸颊,在烛光里映出朦胧的粉晕。“要用银丝把碎玉片串起来。”觅瑶忽然抬头,眸中闪过光亮,“就像醉梦兰姐姐上次修补古书,用细线织补撕裂的页子!”

醉梦媛立刻来了精神,拽着觅瑶的衣袖摇晃:“还是九妹机灵!等补好了我要让徐怀瑾请整个平阳宛的人吃桂花糕!”她话音未落,院外传来醉梦紫的轻笑:“只怕某人又要嫌糕点太甜,吵着要纳兰京从京城带玫瑰酥。”紫色纱裙如流云般飘进屋内,发间珍珠流苏晃碎满地月华。

罗景珩看着觅瑶跪坐在烛火下,纤细手指捏着银丝穿梭如蝶。碎玉片在她掌心重新拼凑成完整的模样,烛光透过玛瑙折射出细碎光斑,映得她睫毛像是镀了层金。“还差最后一步。”觅瑶小心翼翼将银丝收尾,抬头时眼尾沾了细小的金粉,“醉梦媛姐姐,你看!”

醉梦媛捧着修好的坠子惊呼出声,金红相间的玛瑙在月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彩,裂痕处缠绕的银丝竟化作了藤蔓纹路。罗景珩忽然想起白日里她修补陶钵的模样,同样专注的神情,同样灵巧的指尖,仿佛能将破碎的时光重新缀成锦缎。

夜风卷着荷香漫进屋子,远处传来醉梦甜与燕子严的低语,夹杂着醉梦熙练剑时的娇喝。罗景珩望着案头重新盛满羹汤的陶钵,热气袅袅升腾间,觅瑶与醉梦媛嬉笑的身影渐渐模糊。他伸手拢了拢她滑落的发簪,触到她耳后发烫的肌肤,忽然觉得这满室喧闹,比任何山盟海誓都要安稳绵长。

忽听得院外传来“哐当”巨响,惊飞了栖在梅树上的夜莺。醉梦熙提着半截断成三截的双节棍冲进来,白色劲装沾满草屑,发间束着的红绸松散地垂在肩头:“快!大风哥不小心把练武场的青釉缸撞碎了!”她身后跟着挠着头的大风,觅家特制的精钢护腕还在腕间泛着冷光。

觅瑶手中沾着树胶的木片“啪嗒”掉落,粉衫下的膝盖因跪坐太久微微发麻。她望着满地碎片,杏眼亮晶晶的:“那缸上绘着八仙过海图,若是拼起来......”话未说完,醉梦红晃着九条毛茸茸的尾巴踱进来,红色纱衣下若隐若现的银铃叮当作响:“省省力气吧,冯广坪前日运来的黏土还没用,不如重烧一个。”

罗景珩却已蹲下身子,月白长衫扫过青砖,指尖轻轻抚过碎瓷片上斑驳的釉彩:“这青釉质地特殊,重烧未必能成。”他抬眼望向觅瑶,见她正咬着下唇思索,桃花簪随着动作轻轻摇晃,耳垂因专注泛起薄红,忽然想起初见时她蹲在溪边修补陶罐的模样,也是这般执拗又可爱。

“用蛋清混着糯米粉!”觅瑶突然拍手,惊得醉梦紫怀中的波斯猫竖起了尾巴,“上次修补祠堂的香炉,六姐教我的法子!”她说着就要往厨房跑,却被罗景珩一把拉住手腕,温热的触感顺着袖口蔓延:“我去取,你先把碎片按纹饰分类。”

待罗景珩提着竹篮回来,正撞见醉梦甜踮着脚往陶钵里盛新熬的百合粥,橙色裙裾扫过门槛,发间的玉簪子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都别忙活了,先喝口热乎的。”燕子严站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护着盛粥的木勺,生怕烫着心上人。

觅瑶跪坐在满地瓷片间,粉衫沾满细碎的釉料,却浑然不觉。她将拼好的瓷片递给罗景珩,指尖相触时微微发烫:“珩哥哥,你看这里......”少女专注的眉眼在烛火下泛着柔光,罗景珩忽然觉得,这满地狼藉的碎片与满屋喧闹的人影,拼凑出的才是真正的人间——有破损,有修补,更有永不冷却的烟火温情。

正当众人围着碎瓷片忙碌时,院外突然传来清脆的铜铃声。小加加攥着沾满泥土的衣角探进头来,白色粗布衫上还粘着几片枯叶:“不好啦!二宝追野兔时,把后山存放腌菜的陶瓮撞倒了!”虎妞小葵跟在后面,橙色短打被灌木勾得破破烂烂,虎牙咬着下唇急得直跺脚。

醉梦香踏着满地月光疾步而入,黄色劲装的束腰上别着皮质箭筒,眼神却难得带了几分无奈:“聂少凯去福州采买未归,府里的粗活还得靠......”她话未说完,就见大风已经抄起扁担,醉梦熙顺手将双节棍别在腰间,两人风风火火地往后山跑去。

觅瑶望着满地狼藉,又看了看手中调配到一半的修补剂,粉扑扑的脸蛋皱成一团。罗景珩蹲下身,用帕子替她擦掉鼻尖的树胶碎屑,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先去瞧瞧?腌菜汁渗进泥土,来年那片地可种不了菜。”他故意板着脸,眼尾的朱砂痣却出卖了笑意。

一行人举着灯笼赶到后山时,月光正照着翻倒的陶瓮。腌菜汁混着泥土在地上蜿蜒,散发着酸香气息。觅媛捏着金绣帕子凑过去,突然惊呼:“瓮底有暗纹!像是前朝官窑的东西!”她发间的金丝凤凰随着动作展翅欲飞,映得碎瓷片上的缠枝莲纹熠熠生辉。

觅瑶跪坐在碎瓮旁,粉衫下摆沾了泥浆也浑然不觉。她仔细摸着陶片上的纹路,忽然眼睛一亮:“这种冰裂纹得用松脂混着碎瓷粉填补!三姐的库房里应该有......”话没说完,醉梦艾已经提着竹篮跑来,绿色襦裙沾着夜露,发间玉簪别着的兔形吊坠轻轻摇晃:“我早备好了!上次修补苏晚凝的茶盏还剩些材料。”

罗景珩站在灯笼光晕外,看着觅瑶在月光下专注的侧影。她鬓边的桃花不知何时掉了,几缕碎发被夜露沾湿,贴在泛红的脸颊上。当她仰头与醉梦艾讨论修补方法时,眸光比天上的月亮还要明亮。远处传来醉梦熙与大风清理腌菜汁的笑闹,混着醉梦甜哼起的江南小调,在夜风中酿成一坛温热的酒。

他弯腰拾起一片刻着云纹的瓷片,忽然觉得,这看似破损的日常,实则是被爱意与温情细细粘合的珍宝。就像觅瑶手中的陶瓮,裂痕终将成为独属的印记,盛满岁月的醇香。

夜风裹着潮湿的水汽漫过后山,灯笼的光晕在碎瓷上明明灭灭。觅瑶忽然打了个寒颤,粉衫被夜露洇得发沉,却仍固执地将调配好的松脂往陶瓮裂缝里填。罗景珩默默解下外袍披在她肩头,月白长衫垂落时扫过她沾着泥浆的指尖。

“这样下去天亮也补不好。”醉梦青忽然开口,青色纱衣下的银链随着动作轻响。她细长的指尖抚过陶瓮残片,忽然眸光微亮:“何童曾与我说起古法锔瓷,或许......”话未说完,醉梦兰已踏着月光奔来,蓝色襦裙上的暗纹在灯笼下泛着微光,怀中抱着的木箱里,各式锔钉叮当作响。

“南宫润前日从京中带回了这套银丝锔钉!”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琉璃镜,鼠耳在发间轻轻颤动,“用银丝缠绕裂痕,再以锔钉固定,既结实又美观。”醉梦紫闻言凑过来,紫色披风扫过满地碎瓷,九条尾巴慵懒地垂在身后:“不如再嵌些碎玉,纳兰京送我的首饰盒里正有材料。”

觅瑶抬头时,正对上罗景珩含笑的眼眸。他伸手替她拨开额前湿发,指尖擦过她冰凉的脸颊:“歇一歇?醉梦甜刚煮了姜汤。”少女却摇摇头,杏眼里闪着倔强的光:“我要看着它重新盛起腌菜。”她的声音带着鼻音,不知是冻的还是急的,罗景珩心中微动,忽觉眼前人比任何珍宝都要珍贵。

此时醉梦熙扛着木梯闯过来,白色劲装沾满草屑:“大风去找桐油了!说涂在缝隙处能防水!”她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小加加,怀里抱着的陶罐还在晃悠:“刘阿肆送来新腌的萝卜干,说正好......”话没说完,虎妞小葵突然指着陶瓮惊呼:“看!拼出完整的麒麟纹了!”

众人围拢过去,只见月光下,银丝锔钉蜿蜒如河,碎玉镶嵌成麟角,原本破损的陶瓮竟化作一件精巧的艺术品。觅瑶望着自己沾满松脂的双手,忽然笑出声来,粉扑扑的脸蛋在灯笼下泛着柔光。罗景珩望着她发间跳动的烛火,忽觉这一夜的忙碌,恰似将满地星光重新缀成银河,盛满了人间最温暖的烟火。

陶瓮修补妥当的刹那,天边已泛起鱼肚白。醉梦甜端着新熬的姜汤赶来,橙色裙摆沾着露水,发间的绒线鸡发饰随着步伐轻轻摇晃:“快趁热喝,仔细着了凉!”燕子严默默接过陶瓮,青布长衫下的臂膀稳稳托住,生怕惊醒这凝结众人心血的器物。

觅瑶歪头打量焕然一新的陶瓮,粉衫上的松脂痕迹与泥浆斑驳交错,倒像是绘了幅随性的山水图。她伸手触碰锔钉蜿蜒的纹路,忽然转头看向罗景珩,杏眼里盛着初升的朝阳:“珩哥哥,你说用它腌梅子酒好不好?等夏天分给大家喝。”话音未落,醉梦红甩着九条尾巴凑过来,红色纱衣上的铃铛叮咚作响:“再加些我从冯广坪那儿顺来的桂花蜜,保准香甜!”

此时小加加揉着眼睛打哈欠,白色粗布衣被晨风掀起衣角:“刘阿肆说要送新割的艾草来熏蚊子。”她话音刚落,院外便传来二宝的叫嚷声,虎妞小葵跟着他冲进后院,橙色短打衣角猎猎作响:“大风哥在后山搭了凉棚!说腌菜瓮能摆在那儿通风!”

罗景珩看着忙作一团的众人,晨光为觅瑶的发梢镀上金边,她正踮脚指挥醉梦熙挂晾腌菜的竹筛,粉扑扑的脸蛋因兴奋而泛红。昨夜的疲惫仿佛从未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满院蒸腾的生气。他伸手替她系好散开的裙带,触到她冰凉的指尖时微微一愣——原来这双手既能拈起最细的银丝锔钉,也能稳稳托住滚烫的陶瓮。

“看!第一缕阳光照在麒麟眼睛上了!”醉梦媛突然指着陶瓮惊呼,金色裙裾扫过满地碎瓷,发间的金丝步摇折射出细碎光芒。众人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晨曦穿透锔钉间的碎玉,在陶瓮表面流淌出粼粼光晕,恰似将昨夜的星河尽数封存其中。觅瑶转头望向罗景珩,唇角梨涡深深:“这大概就是二姐说的,碎了的月亮,也能重新拼出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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