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明回家那天,天气很好,天蓝得不像话,连路边的法国梧桐都带着一种不真实的光晕。
他穿得很简单,黑衬衫、灰外套,没有特意打理头发,但脸上的神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平静。
进门时,父母正坐在客厅里喝茶,看见他回来,两人神色微变,却还是努力保持客气。
“你还知道回来了?”母亲先开口,语气淡淡的,劫藏着多年养成的压迫。
顾景明脱下外套,挂好,坐下,正面对着两人。
“我回来,是来讲清楚的。”
父亲皱眉:“公司那边的项目,你是打算彻底不接了吗?”
“不是。”他回答得干脆,“我是要按照我自己的方式参与。”
“景明,你别忘了你是谁。”母亲接过话,“你姓顾,不是哪个小画家的玩伴,你的责任不只是个人的幸福。”
“你们是不是太喜欢用'责任'来替别人决定人生了?“顾景明目光沉下去,“我这些年,什么时候违背过你们的安排?可是你们有没有真正问过我—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你难道想一辈子陪着那个自闭症的人?”父亲终于不再绕弯,“他什么都没有,除了你,他什么也靠不上。你能接受和一个连正常交际都做不到的人生活一辈子?”
顾景明忽然笑了,“他确实不太擅长和人讲话。”他顿了顿,“但我每天回到他身边,他都会留一盏灯给我。有一天我感冒了,他不知道怎么照顾人,就守着我坐了一夜,早上眼睛都红了。他的方式笨拙,但那是真实的。”
三人一时无言。
母亲轻轻地放下茶杯,声音冷下来。
“你这是感动,不是爱。”
顾景明语气反而柔和了:
“不,妈,那是爱,只是不是你理解的那种。不是什么风花雪月,也不是你们安排好的人脉联姻,是两个不完美的人,想尽办法在彼此身边活下去,哪怕很难,也不想放弃。”
"他改変了我。”
“让我愿意好好活,愿意停下来,愿意低头看这个世界的细节。”
母亲的眼神终于动摇了一点,嘴唇微微抿起。
这时,父亲忽然开口:
“那他愿不愿意来我们面前谈一次?如果他真的要走进你的生活,他就得面对这个家。”顾景明沉默了一瞬,点头:“我会问他。”
……
那天晚上,顾景明回去后把这件事告诉了林瑞清。
林瑞清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听完,神情没有太大波动,只是手指慢慢在膝盖上摩挲。
“如果你觉得太难,不去也没关系。“顾景明说。
林瑞清摇头,“我想试试。”
“我以前以为,只要我离开你,你的生活就不会乱。但后来我发现—你也在为我努力。那我也应该努力一次。”顾景明握住他的手。
那一刻,两人终于从各自的孤岛踏出一步,靠得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