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前,陈运在转头下楼跑和再等等之间踌躇不定。
一分钟后,陈运看着迟柏意在摁指纹。
五分钟后,迟柏意开始输门锁密码,陈运自觉地背过身去,表示自己一点儿也没偷看。
十分钟后,门没开,迟柏意掏出了包里的备用钥匙……
“我先走了。”陈运抹了把脸上的水,说:
“我明天……”
“别,就开了。”
迟柏意心里着急,手上还在使劲儿,赶紧回头去看她,“你再……”
话音未完,指尖“啪嗒”一声轻响,钥匙断在了锁眼里——
俩人面对面同时一呆,一个连忙扭头,一个张开了嘴……
“断了?”
“断了。”
迟柏意无奈地举起一只手,指尖夹着枚钥匙屁股。
“那……”
迟柏意转身看着她——
她身上披着的雨衣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滑下来大半,就那么垂在地上,湿漉漉的。
整个人也是湿漉漉的,头发、脸、衣裳、睫毛……
感受到目光后,回望过来……
陈运见她盯着自己,有点不自在地拽了拽自己的裤子。
这布料不怎么透气,现在湿哒哒黏在腿上,有点难受——
有种让人心脏紧紧一收的局促——
迟柏意在心里叹气。
她已经不知道叹了多少回。从指纹识别不对开始到密码错误,再到现在。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人已经答应了,而且来了。
明明已经准备了很多话,就差打开这扇门,也许就能真的有一个其他的开始。
怎么就能这么离谱?
这锁到底今天在犯什么病?!
还是说她可能就……
“取不出了?”陈运看着她忽然垂下手,回身靠在了门边的墙面上:
“我来看看。”
“你走吧。”
陈运猛然抬头盯住她。
“你走吧。”
她又说了一遍,语气还是很平静。
陈运望着她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直起腰走了过来。
就两步。
迟柏意站在了她面前,捞起了她已经垮在肩膀下头的雨衣,重新给她披在了身上:
“回去吧,路上小心。”
可能就是……
那只手隔着空气抚过肩头,抚过胳膊,最后收了回去。
可能就是没有缘分……
迟柏意不再看她,低声说:“我送你下楼。”
她声音还是挺温柔的,动作也不是很大,甚至称得上细致,可陈运突然就莫名其妙觉得有点委屈。
俩人对着沉默了片刻,陈运抬起脚往楼梯口走:
“行。”
迟柏意狠狠攥了攥手中半截钥匙,抬腿跟了上去:
“乘电梯。这是十六楼。”
可能,可能就是我的命吧……
永远差一点,永远少一分。
以为看到了什么可能,却永远看不到可能后面的那个结果会有多离谱、多可笑——
所以考试的时候是这样,选专业的时候是这样,对着老妈出柜的时候也是这样。
都是这样……
她垂头丧气走进电梯,已经在电梯里等她的人却一指头点在了她肩膀。
迟柏意被这一指头直接点的后退了两步。
回过神来第一反应:这什么十年的功夫……
“陈运?!”
大侠理都没理她,自顾自地走到了门口,不知道上哪儿摸出来把迷你小扳手,对着锁眼就忙活上了。
迟柏意后知后觉地上去拦:
“没事,我一会儿打个开锁电话就行……”
“现在打。”
迟柏意发现这人是个说一不二独断专横的性子:
“好好好,我现在打。”
陈运手轻轻一顿:“你之前锁坏过吗?”
“什么?”迟柏意这边号码都拨出去了,只好先挂断,“没有吧,这锁还是我前几天换的……”
“前几天是哪一天。”
她问得连点语调都没有,听着特别有压迫感,使迟柏意被动的有种在被下达指令的感觉:
“就……大约一周前。”
陈运半蹲跪在地上,瞅了瞅她,又瞅瞅锁眼:
“我饿了。”
“啊?”
“我饿了。”陈运面无表情地对她说,“请我吃饭。”
?
“反正也坏了你今晚别住了,现在请我吃饭。”
“吃饭是吃饭,但我现在得……”
陈运站直了身子。
她也不是特别高的类型,这么一站跟旱地拔葱似的,迟柏意一晃眼,没忍住往后退了点。
然后就看着她把那个可爱的小工具装进牛仔衣口袋,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陈运的个头就差她一个天灵盖。
现在,这人额头就在她鼻尖一厘米外。
“你不是要谢谢我吗。”那双眼睛直勾勾地向上望过来,指头还在她肩膀上点着。一下,两下,三下:
“请我,吃饭,就现在。”
迟柏意倒吸了一口气:
“好的。”
她甚至举起了两只手:
“我这就请你吃饭,好吗?咱们下楼?”
陈运胳膊一抱,语气硬得像要打劫: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