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音华走后,她在府里摔打了很久,可那个人用过的杯子,她还是留了下来的,说不清是什么原因。
只是江照月没想过,那一天会来地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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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很普通的一天,江照月在朝会后,被先帝留了下来。
江照月安身立命的根本是做先帝的刀,在太子上位前扫清障碍,她老早就知道自己用完就会死,可她不能表现出不甘心,不然死地更早。江淮那会身体已经不太好了,她让江照月上前来,她已经很久没有正眼看过这个女儿了。
“还记得你姐姐吗?”
江照月想了很久,才想到这么一个人。江淮当时也不受宠,她父亲觉得,女儿家嘛,到年纪嫁人就可以了,完全忘了先祖就是个女子,再加上江溪的忤逆,她连退了十几门亲事,把皇家的脸都丢尽了,越发希望这个女儿乖顺,不要像她姐姐一样惹什么麻烦。
江照月谨慎地点点头,江淮不喜欢别人骗她,看到她这个反应,暮年帝王也陷入回忆。
那是她的第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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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公主,是位郡主。”
产婆把孩子抱出来,不过没什么人高兴,她的驸马铁青着脸,公婆就更不用说,婆婆唉声叹气,公公拂袖离去,而这一切的源头,是因为她只生了个女儿。
江淮的身体好,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而那些人还以为,她一直在昏睡。
暴虐的想法第一次出现在江淮脑子里,她想,如果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把他们都杀了。怀里的孩子乖巧的很,一动也不动,江淮逗弄着她,唯独不知道她怎么办。
被人摆布所生下的孩子,算什么?大棋子生的小棋子?以后她也会像自己一样出去联姻吗?江淮想起来,在新婚前夜,姐姐曾单独找过她。
外边是新郎和宾客的调笑声,夹杂着一两声娇嗔。江溪坐在他们的婚床上,擦着剑,问自己的妹妹,你愿意嫁给他吗?
江溪想过,如果她说不,现在就出去砍了那个新郎官的脑袋,如果必要的话,她会血洗婚宴,后果?她从没想过,有什么能比江淮的意愿更重要?
我没得选。
这是实话,江淮不像江溪在战场长大,她的势力太局限了,还不能让她做出这样的决定。江溪盯着她看了好久,最后叹了一口气,把那把剑留给了她,说如果有一天受了欺负,就用这个。那是江溪打地最快的剑,吹毛立断,杀人无形。
江淮不希望,看着那把剑,她平静的人生第一次有了波澜。
江淮和江溪是好姐妹,好到什么程度呢?江淮跟江溪说,我想干死咱们老爹,江溪一拍桌子,我支持你,并把自己所有身家都拿出来给妹妹,也不管她要不要。江淮每次拿到东西都是丁零当啷的,什么兵符啊,奏折啊,人脉啊……江溪把什么都给她了,为了她的一句话。
“江淮,你看看这是什么?”
那时江淮的剑离昏君只有一寸,只差一点,她就可以改朝换代,她的驸马突然出声,她的目光不自觉看过去。
江淮认清了,那是自己的孩子,她已许多年没关注过她,不知道她已经那么高了,长那么大了,那一双眼里的不知所措,像极了自己当年的模样。那女孩害怕父亲,又恐惧母亲,明明是世上至亲,却在她面前露出这样的面孔,那孩子才十几岁。
现在,她的驸马在用自己女儿的命威胁她,让她放皇位上的那个人一马。
这么多年,他们早就站到了对立面,貌合神离都不足以形容,只是江淮没想过,这个男人卑劣至此,连自己的骨肉都不放过。
是了,他们再没有孩子,所以才让那个人狗急跳墙,在他眼里,一个女儿,换余生的安稳,是个很划算的买卖。
不过她不想成全他。
是刀剑入体的声音,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等江淮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驸马和女儿都在那场宫变里死去了。尸体被堆放在一起,父慈女孝的样子,江淮不想看,让人把尸体挫骨扬灰。
这样,就再也不会看见了。
这是好事,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