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到此结束。
全场的目光此时都被筷子掉在骨瓷碟的巨大动静吸引,聚集在了目瞪口呆的季濯缨身上,也包括门口那人。
那人今天并没有穿正装,尽管是休闲装,但还是从头到脚板板正正、一丝不苟的,腰挺得笔直,气质沉着。他转头看向季濯缨的时候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只是被动静惊到的反应,很快就面无表情地转开了脸。
季濯缨知道这个叫“余不多”的死gay没有认出自己,因为他的目光只是在自己脸上稍作停留,一副看陌生人稍作打量的态度。
这幅置身身外的样子一下子点燃了季濯缨心里的小火苗。
哈?昨晚发酒疯二话不说亲我的时候可没有这么清高,给别人造成困扰自己转脸忘了就算了结了吗?
“季濯缨!”一声暴喝打断了季濯缨心里的吐槽,一转头老头子正瞪向自己,咬着牙:“你能不能安分一会儿。”
季濯缨只得不情不愿地捡起筷子,放到一边去。
季正军训完儿子立马把脸转向门口,短暂打量了几眼之后,似乎非常满意这个气质样貌都不俗的年轻人,脸上带着几分笑意,亲切地说:“小余是吗?快坐吧。”
“季总好,因为工作耽搁了一会,让您等我真是非常不好意思。”男人走了进来,转向季正军十分客气但是不卑不亢地说道,说完朝向自己老板的方向叫了一声“施总”,施远方点头笑着回应了。
可当看向赵捍白的时候,男人却显得有些紧张,像是不敢直视一样,快速地扫了一眼,略微一点头招呼道:“师哥。”
这一声师哥让季濯缨突然想起昨晚看见这个男人手机上的未接电话,原来是赵捍白打给他的啊。哼,自己还以为是这个gay的相好呢。
男人目光转了一圈才落到季濯缨身上,目光有些迟疑,这时,赵捍白适时地接过话,热情地向他介绍:“不多,这位就是濯缨,是季总的独子,我的表弟。”
“季公子你好。”
听完赵捍白介绍的男人似是疑问消解,带着浅浅笑意跟季濯缨打招呼,一瞬间,男人友好客气的脸庞和昨晚含着眼泪微笑的脸庞重叠了,季濯缨的心里顿觉像被猫挠了似的不自在,痒痒的。
季濯缨看着那人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勾唇一笑,有些不怀好意地说:“余老师好啊,我们是不是见过?好像是昨晚,在兴成酒店?”
此话一出,男人的笑容僵住了,但是转瞬间就面色如常淡然地说:“那真巧,昨天部门在那里聚餐,可能和季公子有一面之缘。”
“这样啊。”季濯缨嘴角的笑顿时消失了,这个死gay真的不记得自己了,明明是他莫名其妙地突然表白、强吻自己,最后还吐了自己一裤子,现在完全抽身事外,弄得好像只有自己很在乎一样!
再说了,喝多的人真的会完全没有记忆吗?不会是装的吧?
季濯缨想起昨晚在自己走后不到一个小时这个烂醉如泥的gay就跑没影了,说不定全程都是装的,更何况现在是在领导上司熟人面前,换成是自己也咬死不认啊。
看着从头发丝到脚尖都一丝不乱,面容沉静无辜的男人,季濯缨有种被捉弄的羞耻感,明明背地是作风那么差劲的同性恋,在外人面前倒是人模狗样的。
“你们昨晚居然见过了?哈哈哈,这什么奇妙的缘分?我是听说昨天不多的那个部门出去聚餐玩了,濯缨居然去了同一个地方吗?”爽朗的女声响起,是施远方支着下巴,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歪着头笑。
“哼,人家去那是有正经事,这小子去那纯粹鬼混。”
季濯缨对于老子对自己的嘲讽早就有抗体,自动屏蔽充耳不闻,脸也冷却了下来,轻斜着眼睛看着那个要成为自己上司的余不多。
“没有没有,我昨天去也只是陪团队放松,纯娱乐的。季公子年纪尚轻,自然多愿意出去走动社交,这也是好事,以后工作的时候社交应酬都是不可避免的,他相貌长得这么好,谈吐也很有水准,多锻炼成长,未来肯定前途无量。”
即使是看儿子哪哪都不顺眼的季正军,别人夸他儿子的话他也是爱听的,他严肃的神色松解了几分,带着赞赏和期待的语气对余不多说:“哎,这小子以后就得麻烦小余你多带带了,不指望能学几分真本事,就希望能上点规矩。你别管他乐不乐意,多使唤他干干活,不然他一闲下来就要给我惹是生非。要是他真的能在你那学点一星半点的东西,我也算烧高香咯。”
季濯缨偷瞄着男人,看着男人还是刚才那个从容不迫的神情和老头子一来一回地聊天,看他长得像个闷葫芦、书呆子,没想到嘴这么会说,怪不得这么年轻就爬到这个位置。
替我说话是假,给老头子台阶下是真,真是狡猾。
“对了,不多,你的脸怎么了?是撞在哪了吗?”
几番推杯换盏下来,赵捍白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担心地看着余不多的脸问道。
“是啊,小少,你的脸怎么红了一块?那半边好像也有一点。”坐在对面的施远方也有些奇怪地打量着下属的脸,因为余不多本就长得白,他的两边脸颊的红色显得更加不自然。
余不多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有些紧张地说:“是吗?”他放下筷子摸了摸脸,似是回忆了一下,笑着说:“昨晚被灌了有点多,大概是撞在哪了,我也不记得了。”
话刚落地,季濯缨没忍住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