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景砚洗漱出来时，闻到了淡淡的食物香气。

他是吃过晚饭的，但距离现在已经超过三个小时，以他的肌肉状态可以吃些不油腻的宵夜。

他绕到厨房，女子正围着个黑色围裙，站在灶台边煎肉排。中岛台上已经摆好了一盘切好的水果蔬菜沙拉，这些东西是冰箱里最多的储存品。

她的动作很熟练，一看就知是常年在外独立生活的自在感。似乎是听到他的声音，她转过头冲他一笑，说很快就好，一边又叨叨他的冰箱备货太单一，连牛奶都没有，功能性饲料一大堆云云。

他有一瞬间恍惚，拧眉没有回应。

她摆好餐盘，说自己也没吃，“这餐算你请我的，吃完，你送我回家，今晚我忍着就不打扰你了。明天我也有很多工作，我得早点睡。”

她揉了揉太阳穴，闭着眼戳碗里的肉排，只拿着功能性饲料喝了一口。

他没有多说，低头吃盘子里已经被剪成一条条的肉排，洒了红红的番茄酱，还配了黑椒酱，入口却毫无味道似的，仍一口一口往嘴里填。

唐朵看男人吃得像机械人，也不想看。

等到吃完后，才终于听到他说一句，让她放着碗他会收拾，冷淡眼神就差狂喝一声：滚出去！

她扔下手上的东西，解下围裙，砸到他身上，转身大步走人。

到悬关时，男人果然跟上来，一起出了门，等电梯，

电梯门开，唐朵没有动，先侧眼瞥了韩景砚一眼，才施施然跨步进了电梯。她站在面板前，按下一个楼层。韩景砚跟着进来，站在唐朵身后，目光落在她小脸上。

下到第五层时，唐朵就走了出去，韩景砚也跟着走出来，习惯往外走却突然发现不对劲儿，听到一声冷冷的哧笑声，他回过头看到唐朵刚好打开了一户门，就门门口看着他，说，“要不要进我屋看看，有没有藏着什么雄性动物？”

“你住这里？”

韩景砚是真的没想到。

唐朵也没想到刚才这男人在电梯里竟然没注意到她按的不是一楼，他在看什么？！

她突然有了一点点好心情，没回他话，就敞着大门进了屋。

请君入瓮，太明显。

唐朵其实心里也没底，他那么冷淡，也许已经不会再入套了。她走到落地窗边，把小几上吃剩的盒饭收拾起拿去厨房扔掉。

她租的这套屋子格局与那男人的一模一样，可是正常人装修出来时髦又高级，软包沙发，暖色地毯，为不显空旷感，放着三个装饰性玩偶坐椅，还有按摩躺椅，窗边一个可收纳跑步机。

连通的过道上有多宝格、亚克力拼帖水晶墙、可移动书架等等。

生活感满满。

要不是知道她是石宇集团的工程师，屋主都不想出租的。她这的确是托了一些人情关系，说租其实都是客套。

在她洗碗时，听到了关门声，心沉了下去。

果然，真狠心！

她垂下头，眼泪又决堤而出。这一个月她常觉得恍惚，觉得好像之前跟他发生的一切像虚假的，好似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她那晚一气之下，就把他留在她那里的用品，都扔进了垃圾袋里。等她再找时，竟然只在画室里找到几张他留的墨宝。

还是觉得空荡荡的踩不到实处，见不到人，她就怀疑，要不是偶时王茉会跟她提几句，她以为自己可以就此接受他安排好的一切。

低潮时，有些糟粕思想就往脑子里钻，是不是自己真命硬，重要的人都很快离开她，她就只能一直一个人生活，走到哪里都像漂萍，落不着实地，就算她花光了所有的钱，搭上一身骨肉，也留不住。

泼了一脸冷水，她走了出来，一眼看到正站在落地窗边的高大身影。

他没走！

去TM的命硬，她的命就在她手里。

她跑上去，在他转身时，再次扑进他怀里，他稳稳地接住了她，虽然还是立即推开她了，她也不想哭了，这已经很够了，能从棺材板子里抠出一丝儿活人气，也值了。

“韩景砚！”

他只是凝着眉，沉沉地看着她，不兴半点波澜。

“我想问你几件事。”

“我可以选择不答。”

唐朵笑，“随你。我想知道，当初在田力刀巴时，你是不是已经认出我了？”

韩景砚呼吸变缓，“是。”

唐朵，“既然你都知道我是你的下属，你招来的人，那你为什么还要任我扑？”

韩景砚，“因为你是我招来的人，我有责任。”

唐朵，“就只是责任？”

韩景砚，“就只是责任！”

唐朵，“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你的身份？”

韩景砚，“我说过，你没听进心里，眼睛又不好。”

唐朵睁了睁眼，想到自己的确是睁眼瞎，新员工大会和餐厅遇到他，她都没看清。那晚醉酒发生关系，他也许说过，但她脑子早醉糊涂了，还为色所迷，一脑门子黄色废料，大脑自动排除掉了会影响她享乐的信息，恋爱脑就是这么护主的。

尤其她也挺了解自己，一旦专注起来，八十匹马力也拉不回。这大概是天才的偏执吧！

唐朵继续问，“可是后来在医院里，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韩景砚，“你当时要说了，你会信？”

当时他说是为姨父来拿体检报告，要是她八卦一点，看到柳教授的名字，但凡是多跟王茉八一八也不会变成神逻辑。

唐朵抿抿唇，“难道都怪我，你就没有一点错？！后来三个月签协议的时候，你也可以拒绝的！”

韩景砚有点没好气，撤开眼不想回答。

唐朵不甘了，“你喜欢我！”

韩景砚转回头，语气多了几分郑重，“首先，你是我花费不小成本招回来的重要人才，准预备一二把手。这是集团发展战略，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你很重要，我不想在私人事件上影响你在集团的工作。酒吧那么乱的地方，龙城又靠近边境，我们都承担不起意外。”

她知道，从小受的三生教训嘛，可这理由放在这里，就是最大的自欺。

唐朵气道，“行，你就是不愿意承认喜欢我，对不对？那也行，现在开始你就继续负责，按照集团人力资源战略要求，做好人员巩固工作，为我服务到底吧！”

韩景砚，“不行！”

唐朵一脸严肃，“现在项目已经正式上马了，下周还要开供应商见面会，抓紧各方面务量齐头并进，也是一场打气会。你要参加的，不是吗？你总不希望，我做为项目的一二把手，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韩景砚看着女子狡诈的模样，像在评估，“你不是那种人。”

唐朵冷哼，“你也知道我恋爱脑，睁眼瞎，还有些神逻辑。我还是个激素起伏不太稳定的青年女性，我也不能保证我会在恋爱脑受到刺激的时候，做出什么出阁的事儿！毕竟，我已经为了一个男人从年薪百万世界500强企业辞职过一次了。顾岩我还不是多喜欢，而你……”

她抓住了他的大手，紧紧握在双手里，双眼泛出热意，却用力吸了吸鼻子。

“反正你都牺牲了三个月，再多出一个月帮我完成……戒断应激反应。一个月后，新项目差不多也走上正轨了，再大影响也不会有大问题。你不答应也得答应，我只接受一个结果。”

她仰起头，冲他笑得狡诈，一缕湿意迅速没入鬓角，却烫得他心口紧缩，他收紧的五指被她小手温柔包裹着，如她眼底微闪的温柔深情，小心翼翼的乞求。

他唇角翕动，却说不出话。她总是超乎他的想像，勇敢无畏，让他自惭形秽，他是这么卑鄙自私，他如何能以自己的不堪做交换，她值得更好的人生。

“你别紧张，你若不想要，我不会强上你的。你那么大块头，我也夯不动你啊！”

“……”

－

从那日起，唐朵拿到了韩景砚的电子钥匙，可以进他的房，用他的屋，睡他的床。

虽然大多数时候，韩景砚都睡宿舍，不怎么回来，但偶时回来就能见面，唐朵会给他做宵夜以抵房资，因为她搬来小黑屋住的隔天，就把楼下的房子给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