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岑在圈内摸爬滚打了十年，很难见到像陶秋珩这么好管理的艺人，听话，没有不良嗜好，她也积极全力想把陶秋珩送到更高的位置。

“你对程竟了解多少？”宋岑问。

程竟——国际知名导演，拍文艺片出身，二十五岁就在国际电影节崭露头角，三十岁横扫国际各大奖项，多部作品被收纳进电影学院的教材。本以为前途无量，可三十五岁时突然隐退，有传闻说他江郎才尽，也有人说他是陪身患癌症的妻子环游世界。

当他已然成为江湖传说时，忽然宣布要复出，而复出后没有拍电影，却选择去拍电视剧。

娱乐圈里的鄙视链一直都在，拍电影的看不上拍电视剧的，拍电视剧的看不上拍短剧的。

他对此回应：艺术不分高低贵贱。

有人惋惜他自降身价；也有说现在是竖屏时代，想捞钱就得放低身价……

可就算外界再怎么贬低，各大公司依旧想往他的剧组里塞人，甚至不惜砸下一个小目标。但他的项目从来不缺投资，资本常用的手段在他这里拿不到任何通行证。

最近程竟的名字一直挂在热搜上，索性点开看看，而关于他本人的一些事迹，陶秋珩专门找了他的专访，还有一些业内人对他的评价。

陶秋珩只用了一句话总结：“他对艺术的追求到了一个近乎变态的程度，初次和这样的人合作，不会很顺利，光磨合都得花很长的时间。”

宋岑对他的回答十分满意：“你果然是最让我放心的，那咱们也别操之过急，走一步看一步，哪怕最后真的没成功，至少你在程导面前刷个脸，让他知道有你这么个人。”

“岑姐，我想演这个角色。”陶秋珩的语气比以往都要坚定。

到达约定的饭店，服务员领他们去包厢，陶秋珩这边只有他和宋岑两个人。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坐下后宋岑让服务员把菜单拿过来。

“咱们那位大导演和制片人都是浙江人……”她划着菜单点了一桌菜，让服务员提前醒好红酒，感觉今晚是一场硬仗。

约定的时间是六点，对方竟然也提前到了。

陶秋珩和宋岑立刻站起来笑脸相迎。

先进来的是程竟，见到包厢里的人，脸上也换上微笑。陶秋珩微微低头：“程导。”

程竟颔首不语，宋岑赶紧领着他就坐。

跟在他后面的是制片人曲池秋，见到站在靠近门口的陶秋珩，她先伸出手：“陶秋珩，我对你的印象可是很深刻啊。”

陶秋珩脸颊微红，试镜那天坐在程竟左手边的正是这位制片人：“曲老师，见笑了。”

他礼貌地握了一下对方的手。

“对了，今天航星科技的霍总也来了，他可是《繁城》的主投。”曲池秋收回手后，侧身让了半个身位。

她身后是一位身材挺拔的男人。

“叫我霍黎就行。”

陶秋珩感觉脑子里的零件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阵耳鸣。他听不清周围的人在说什么，耳朵里只有一个声音。

是霍黎的声音。

恍如隔世。

眼睛盯着距离他不到两米的人，双腿发软，撑着凳子靠背才站稳。

霍黎从曲池秋身后走上来，西装笔挺，眼神锐利如箭，落在陶秋珩身上。

宋岑快步走过来，伸出手：“今天不知道霍总会来，初次见面，我是宋岑，陶秋珩的经纪人。”说到陶秋珩，宋岑回头见陶秋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把他招呼过来：“秋珩，还不快过来。”

陶秋珩脚下似有千斤重，踟蹰着迈出去很小一步，霍黎站在原处看他走过来。

宋岑蹙眉，车上和陶秋珩说的话难道他又忘了，她又叫了一声陶秋珩的名字。

陶秋珩一颤，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眼眸微垂避开众人的视线。他微微颔首，表示歉意：“霍总您好……初次见面，我是……陶、陶秋珩。”

即使低着头，他也能能感觉到霍黎将他自上而下扫了一遍。

一只手忽然出现在他眼前，伸手的动作让内里的白色衬衣露出一截，正好遮住腕骨。

“你好。”沉稳，不带情绪的一声问候。

陶秋珩回握住。

温度从皮肤相接的地方传来，凝固的血液，重新流淌。

冻土层融化，远古的生物慢慢苏醒。

他是死过一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