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洋一身服务员的装扮,浅咖色的衬衫,外面套了一件深色的围裙,头上是一顶黑色的贝雷帽,凌乱的刘海塞进帽檐里,把脸部线条清晰展示出来。
他看到霍黎并没有很意外,从霍黎进来时他就看到了。以为可以避免接触,却被经理叫来处理他们的争吵。
第二次见这位少爷,他心想,怎么每次见这位少爷都有这么多事端。
韩洋从围裙的大口袋里拿出一块抹布,擦干桌上溅出来的咖啡,试卷也被打湿了一大片。他换了干净的一面,把试卷上的水渍吸干净。
再看到咖啡杯里的笔,他瞬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两张桌子相隔至少一米半,这位大少爷还真是有能耐。
他对李柯嘉说:“我再帮你做一杯。”然后拿起笔,转身问霍黎:“这是你的笔吗?”
韩洋右手举着笔,右手的手腕扎了一条手帕。
手腕上的伤还没好全,新伤旧疤加在一起,有点瘆人,工作前他问经理借了一块手帕系在手腕上。
手背上凸起的血管,一直延伸到手帕下面,藏蓝色的手帕,印着白色的花纹……把韩洋的皮肤衬得更白。
霍黎的注意力还在韩洋的右手腕上。
韩洋的动作停在半空,唐游替霍黎接了笔:“对,不小心飞到别人的杯子里,不好意思。”
韩洋收回手,霍黎才意识到刚才他神游到哪去了。
“韩洋,你先别做。”李柯嘉旁边的男生指了指霍黎,“是他们弄的,这杯该他们赔。”
霍黎生平最讨厌别人指着他,极为不满地说:“一码归一码,不就是杯咖啡吗,我赔。”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一百块,啪的一下拍到桌面上,“够吗?”
“晨哥,我忍不了……”李柯嘉看了一眼俞晔晨,后者收下那张百元钞票,“谢了,还能多点个三四杯呢。”
霍黎走到俞晔晨面前,抓着对方的衣领:“你们吵到我做试卷了,这件事怎么算?”
俞晔晨把百元钞票递到霍黎面前,他把霍黎刚才说的最后两个字还给他:“我赔。”
言下之意是,这件事算两清了。
霍黎没接,那一百块对于他来说扔出去就跟扔颗石子一样,但这口气总要争回来。
经理站在一旁不知所措,抓着围裙的两个角,给唐游投去求助的目光,他看着是这群人里唯一的成年人。
眼见着情况不对劲,唐游抓着霍黎的手臂,把两人拉开。也没人告诉他,来辅导雅思还要顺便劝架。难怪昨天乔芸会提前给他打预防针,说他儿子可能比较难教。
原以为是基础差,他刚才瞅了一眼霍黎写的答案,对了百分之八九十,心说也不差啊……原来难教是说这个一点就炸的脾气。看来辅导雅思的同时还得辅导一下心理。
韩洋也伸出手臂,拦着俞晔晨。
“都快成年的人了,怎么还像小学生一样。”唐游钳制住霍黎的手臂。
霍黎抽回手:“少管闲事,你谁啊?”
唐游“啧”了一声,沉声道:“你们要干嘛都到外面去解决,这是公共场合。”
到底比这些孩子大了将近十岁,成年人的威慑力起到一点作用,霍黎偏过头,一脸不服气。
“算了,不跟脑子缺根筋的人计较。”俞晔晨扯了扯T恤领子,把一百元递给韩洋,“刚才李柯嘉点的,再来一杯一模一样的。”
韩洋伸手接,霍黎抢先一步夺过钞票:“刚才谁说要赔来着。”
“不是刚说好吗,怎么又动上气了?”唐游把霍黎请回到座位上。韩洋拦在俞晔晨面前,“我来请,没事。”
“不用,本来你的钱也不太够用,记我头上,回头我给你。”俞晔晨坐下,试卷湿了一半,好在是没写过的,墨晕开不好办。
韩洋收走咖啡杯,和经理一起往吧台走去。霍黎回头睨了一眼,耳边响起一个响指声,他转回头满脸怒意。
“诶,我第一天当你老师就见到这种大场面,我是不是该感谢你。”唐游说。
霍黎听出来唐游的阴阳怪气,却并不生气,刚才那阵心气过了,说到大场面……今天这出哪比得上他生日那天闹的那出好看。
“这才哪儿到哪儿。”霍黎嗤笑道。
刚才那一闹,他没心情做题了,这套题他写了一半,对于摸底来说已经够了。唐游把卷子收起来,带回去批改。
韩洋送了一杯新的咖啡上来,李柯嘉接过说了声谢谢。
他坐到俞晔晨对面的空位,没穿工服,换了一身T恤,头发被帽子压出了印子,他并不在意。
“下班了?”俞晔晨看了眼时间,下午四点。
咖啡厅两班倒,韩洋今天上的是早班,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
“手受伤了,经理允许我提前一小时下班。”韩洋手腕上的手帕已经摘掉,上面缠了一圈绷带。
“你……”俞晔晨欲言又止。
韩洋一只手盖在手腕上,笑道:“这回伤的是手背。”
“怎么伤的?”俞晔晨想到什么,有些担忧,“韩委回来了?”
韩洋摇摇头,罪魁祸首就在旁边,好不容易平息一场争执,俞晔晨会帮他出这口气,那位少爷脾气又大,口不择言,两个人再起冲突,恐怕不会那么轻易收场。他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最后言简意赅说:“被狗咬了。”
“你打狂犬疫苗了吗?”李柯嘉他看了眼韩洋的手腕,用手盖着,他看不到伤口,他考上了重点高中,他爸送他一只金毛,这方面他比较了解,“是宠物狗还是流浪狗?”
“家养的,特别金贵那种。”
“啪——”隔壁桌响起白瓷碰撞的声音,而后又一声脆响,杯碟裂成了几瓣。
经理闻声急匆匆赶来,生怕又出什么事端。到了才发现是碎了一个杯碟,非常硬气地说:“咱们弄坏了店里的物品,照价赔偿就可以了。”
霍黎阴沉着脸:“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