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脾气真好。”程流芳盯着她的右手说,“就算受伤了也跟个没事人一样。”
“一点小伤而已,没什么。”
“故意撞你也没什么吗?”
“什么故不故意的?”
见她听不懂,程流芳也不多言,直接幻化出一面青色水镜,镜面直照着她,而镜中之人的面容,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王逸然目不转睛地盯向镜面,难以置信,镜中那张美艳到极富攻击性的皮囊,会是自己现在的模样:“我怎么变成这样了?!”
“你没发现,你的声音也变了吗?”程流芳适时提醒。
“好像真的是。”
王逸然咳了几声,发觉自己的嗓音,比以前娇脆了不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如何得知?”
“你可还记得?我将身份借给了他。”
程流芳说:“他安排你进苏府,杀苏鸿,如今任务完成,你必定不能再用程流芳这个身份,免得招来旁人的调查。”
“方才撞你的男人,不是无意,而是怀有目的,要窥见你的真容。”
“所以……”她后知后觉,“正因如此,陆景冥才不让我出府?”
“对。”
“……”
王逸然不禁感叹:“那他的心思真是缜密。”
竟然早就预料到了一切。
不得不说,陆景冥对挚友是真的不错,连带着外人都能沾点好,被他考虑在内。
变化已然发生,她只能慢慢适应,接受完新面容,新嗓音以后,王逸然就跟程流芳回了丞相府,逛了一早晨,两人多少有些累。
路过拐角,深巷之中,一人背靠石墙,手握零嘴,俯视着跪在地上的男人:“都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看清楚了!”男人道,“那人相貌惊艳,美若天仙,全然不似画像中那般,温柔似水,眼波含情!”
“我就知道她会易容。”
陆景冥那家伙真有一手。
“你家有几口人?”
“回大人,总共六口!”
“拿去吧。”顾封舟示意手下,将六锭金元宝装到布袋里,丢到地上给他。
男人瞪大双目,颤抖着粗糙皲裂的手,将财物捧上掌心,感激不尽:“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不必道谢。”顾封舟懒洋洋地说,“你应得的,没什么事就回家去吧。”
他还要忙呢。
男人听话地离去。
短暂的寂静后,顾封舟走到手下面前:“这里没外人了,我让你办的事,你做得怎么样了?”
“回大人,属下无能!”
手下单膝跪地,低着头,叫人看不全面容,唯一能瞧见的,只有那颗长在鼻梁上的黑痣。
“那本账簿实在难拿,每每见到它,此物都被陆景冥拿在手中!”
“拿不到也正常。”顾封舟不急,“毕竟是他挚友留下的遗物。”
他蹲下身,将手里的核仁果干喂进男人嘴里,善解人意地笑道:“我不会逼你太紧,你再帮我一个忙吧。”
暗卫不敢咀嚼嘴里的食物,慌惧道:“大人请讲,属下定当万死不辞!”
“帮我牵条线。”顾封舟道,“让他和方才那位女子坦诚见一面。”
……
午后,房门被人急敲几下。
王逸然烦得下床开门,差点破口大骂:“你是谁?找我有何事?”
男人没有立即解释,亮出手中的剑,随后自我介绍:“周长策。”
“周长策?”
好耳熟的名字。
“你是来教我防身御术的吗?”
“对。”
少年嫌弃道:“也不怪大人让我来教你,都弱成什么样了竟然还有心思睡觉。”
“睡觉怎么了,不休息好,如何有精力做事情?”
王逸然也不恼,反而夸起了他:“不过,像你这样刻苦的人,厉害点也是应该的。”
周长策无语,觉着她有病,自己都那样讽刺她了,她竟然还能说出他的好。
“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不会对你严厉。”说罢,翻栏入院,使剑削竹,将此物扔到她面前,豪声一喝,“开始练剑!”
王逸然伸手,精准接住青竹,二话不说,认真起来,投入这场教导中。
论灵力,她输给过太多人,但纯论武力,她与周长策不相上下,少年与她比试,逐渐有些吃力。
邪!太邪了!
她所用招式,招招击人要处!
不是劈向后颈,就是砍上腰间,再狠点,直接刺入咽喉,这还不算,她仿佛杀人无数,能仅凭肉眼,就精确断出人的心脏位置。
若不是她招式错处百出,周长策都要输给她,成为手下败将。
稍作休息,他气喘吁吁完,每次都提心吊胆点破她的不足之处。
几个时辰过去,她的剑法总算有所长进,不再有破绽。
“今日先练到这里。”周长策道,“明日再继续了。”
其实他明日不想来。
不想再面对这个又狠又疯的女人。
“好。”王逸然将青竹插.在土中,“那我明日在这里等你,我先回去休息了。”
她很想回去泡个热水澡,身上汗如雨下,衣服贴着后背,难受得紧。
“等等。”周长策及时叫住她,从院里的石桌上,拿来一袋东西,“大人给你的赏金,你不要了?”
“赏金?什么是赏金?”
“……”
周长策趣笑道:“你连赏金都不知道,来当什么杀手?”
“我是第一次当杀手。”
“也怪不得你这般无知。”
“无知而已,以后知道不就行了。”王逸然提了提手里沉甸甸的财物,“谁一生下来就会走路。”
“你还为自己找理。”
“这不是找理,这是事实。”她盯着少年鼻上的黑痣,懒得搭理,“忙你的去吧。”
说完,转身回了屋。
天色渐晚,光阴匆匆而过。
子时末,狗都要睡趴下的时辰,王逸然写好字条,使用离魂术,去到了陆景冥房里。
有了上次,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教训,她再也不敢捉弄这个人了。
老老实实的,只去到桌前找账簿,那遗物没有被人藏起,仍然在原处。
她欣喜地盯着这东西,手上凝聚起魂力,隐在黑暗中的魂体,慢慢变成实形。
王逸然屏住呼吸,正欲伸手去拿账簿,忽然听见一声低咳,从不远处传来,紧接着,是陆景冥要下床的动静。
手上指节已然变成血肉。
王逸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