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色剧变。
置身事外的看客们,无法再维持风度。
他们面露凶光,用轻蔑而不屑的视线看我。
“牙尖嘴利。”
“这婊|子疯了!”
“贾兄,我要是你,我今天一定要狠狠收拾这个婊|子,让她跪下来给我们道歉!”
“你大爷我纵横南华这么多年,第一次让臭娘们指着鼻子骂!”
“我家夫人都不曾这么骂我。”
“给她脸了!”
他们气势汹汹。
他们群情激奋。
他们义愤填膺地朝我走近,似乎我给予他们诸多羞辱。
殊不知,在我看来,这两句话轻飘飘,不抵方才众人沉默,令我窒息痛苦。
我紧握手中簪,心头虽舒坦许多,但是在看着眼前密密麻麻、不怀好意的男人之时,也难免打鼓:这么多人,我插翅难飞。
簪头刺破指尖,钝痛传来,让我摆脱焦虑,稍微清醒几分。
我不能倒在这里。
更不可能给这些贱|人道歉。
他们也配?
我任由人群将我围拢,脚下不曾移动半分,不过是将双手背在身后,挺直腰板冷笑:“你们若是不怕被报复,大可以朝我撒气。”
“报复?”众人好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又笑起来。
“哈哈哈哈,柳娘,你以为你还是十年前吗?那会儿你风头正盛,南华稍有权势的公子哥,都是你入幕之宾,甚至望京都来了不少显贵,就为了瞧你一面。所有人捧着你、盼着你,你比范家小姐更尊贵、比皇宫里的妃子更负盛名。”他们上下打量我,讥笑不停,“是不是当时的梦太好做,让你做了十多年,现在都没有清醒?还觉得现在是十年前,有无数权贵等着为你效犬马之劳?”
“你现在,连楼里的香香姑娘都比不过。”
“还盼着有人为你出头哈哈哈哈哈。”他们乐得捧腹大笑,“哎哟,我好害怕哦,你快点让人来报复我吧。”
他们的愉悦是如此锥心,以至于我需要花费许多力气,才不至于露出破绽。
簪头往指腹里刺得更深。
疼痛使我维持理智,我轻轻一笑:“不信?大可来试。”
我抬手,“柳娘不过是一届弱女子,无处藏暗器,便是藏了刀枪剑戟,也用不来。”我直勾勾地望着所有人,挺直腰板,视线掠过将近三成的男人头顶,我说:“你们这么多人,我现在没有一点还手之力。但是——”
我故意拉长语调。
所有人的神色不自觉变得紧张。
我笑起来:“但是,之后的报复,你们能够承受得住吗?”
“你一个——”人群中传来挑衅的声音,我不等他说完,想来左右是些贬低我的话语,听下去亦没意义,便率先抢走话头,“是,我一个下九流的妓|女,这么多年来都是做皮肉生意,怎么可能威胁到你们。”
我抢走他们的话,叫他们一时无言。
“可柳娘今日既然敢说出‘报复’这两个字,便不是全无准备。”我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游走,说得胸有成竹,似乎真有人为我撑腰般。
至少与我对视的男人们,纷纷移开视线。
似乎是怕了。
我勾唇一笑:“况且,我没说只报复你们。”
此话一出,人群沸腾。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想如何?”